标题 藏行二十四日（续2） 作者 履星家 时间 2000/04/19 00:00 四 早上一起来便迫不及待地做了几个下蹲动作，预期中的肌肉酸疼并没有出现，倒是气喘嘘嘘，头也随着心脏一跳一跳地疼，跟老板要了几瓣大蒜剥了吃下，辣得立马就忘了头疼了，对这天早餐另外的记忆是一只依然底朝天的沙锅。 昨晚休息得非常好，不仅是以为劳累，主要得归功于床上的电热毯，这使得我对帐篷的价值心存疑虑，这么冷的夜晚我是不太可能有胆量独自在野外露营的，而且我没有带炉具，试想一下缺乏加热食品吧――不寒而栗。但把帐篷寄放在此的想法更加令人沮丧，既带来之，则安之吧，况且帐篷也没有几斤――我这么对自己说，完全无视这可是最重的装备。于是翻出包里多余的食品，找一家四川饭馆送了出去，心里塌实了许多，上车出发。这些食品约两公斤，主要包括红蜘蛛送的十包鸡腿，为此我曾对她满怀感激，但此后每想起这些鸡腿，却不免又怨恨满胸了。 从荒凉的戈壁一下子走进这在我眼中极富诗情画意的冰雪世界，真有点不能消受的惶恐。在休息时我面对群山，不停地晃动脑袋，希望能把这美景尽收眼底――勤能补拙嘛，我又没那么多只眼睛。公路与山脉平行地向昆仑山口延伸，象在寻找她的弱点以翻越而去。但请认真地再看一眼这气势恢弘的大山吧！你将会懂得昆仑山口只不过是她宽厚地在向我们网开一面罢了。 今天的任务是翻越昆仑山，到道班住下，大约50多公里。由于前四十公里都是越来越陡的上坡，我对今天的任务能否完成并无把握，只得集中精力专心赶路。除了已变换的场景，我对这天骑行的全部印象，依然是没完没了的上坡和没完没了的累。下午4点，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在群山簇拥中露出了馒头样的峰顶，我知道这里已经离昆仑山口很近了。果然转了一个弯后，我看见在似乎遥不可及的高处，公路终于与蓝天会合，路边的玛尼堆上色彩斑斓的经幡在空中招展。又经过了一个小时，我登上了海拔近4800米昆仑山口，踏上了真正的青藏高原。 过了昆仑山口，就将进入藏区了。从这里经五道梁、陀陀河、雁石坪直到唐古拉山口的400余公里间，气候恶劣，人烟稀少，平均海拔在4500米以上，是名副其实的生命禁区。我站在山口向南望，在与我平行高度的远方空中乌云密布，阳光从云层中穿过，在地上投出忽明忽暗的光影；青藏高原辽阔而荒凉，除了繁忙依旧的青藏公路，在这里任何生命活动的痕迹，在我眼里都是奇迹。不远处就有两个藏民在草原上走着，他们的藏袍通体漆黑，不知从哪儿来，也不知要向哪里去，让人怀疑他们都是守护这高原的神灵，早已不食人间烟火，超然天外了。我诚惶诚恐地绕玛尼堆转了一圈，添上一块玛尼石，赶往十公里外的道班求宿。 下坡真是…真是爽呀！我捏着车闸，并不急于冲下去，让自己好好享受这几天来朝思暮想的一刻。在自雁石坪翻越唐古拉山口之前，这段路起伏不定，比起连续过百公里的上坡，体力的分配要容易得多。但更令人担心的是高海拔和极为恶劣的气候，眼前不远处，乌云似乎已经压到了地面上，让人望而却步。好在很快就到了昆仑道班。站在道班的门口，我注意到迎面而来的汽车上覆满雪迹，忙向司机们打听，果然楚尔玛河沿暴风雪肆虐，路面也已经结冰，看来骑车是过不去了，当机立断，搭车到一百公里外的五道梁再说。我满怀希望地向汽车们招手，很快就有一辆货车停下了。司机是两位撒拉族小伙子，他们热情地帮我把单车搬上去绑好，当我坐在驾驶室里时可以看出，他们比我还兴奋，一个劲地问这问那。我也兴奋地期待着楚尔玛河沿，期待着能见到传说中的野生动物。车行不远雪花就开始纷纷扬扬地落下，天也阴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我庆幸自己坐在暖和的驾驶室里，安心地欣赏雪景。车过索南达杰保护站后，楚尔玛河开始与公路并行，此时狂风卷着雪花扑在挡风玻璃上，阻挡住我的视线，我的心情也随之沮丧起来。司机们不能体会我的心情，兀自跟我大谈他们曾在这个路段遇到野生动物，最后，他们看着窗外的大雪，总结性地说了一句：“看来今天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并不死心，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也许是精诚已至，雪竟慢慢地停了，太阳也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虽然已近傍晚，仍晒得身上暖洋洋的，结冰的路面在夕阳的照射下发出眩目的色彩，晃得我睁不开眼。司机也停了嘴，同我一样紧张地盯着窗外。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在以映满晚霞的天空为背景中，分明有动物的剪影在移动。我大叫起来：“野――？？？” “牦牛！”还是司机见多识广，我是看不出来的。三个人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此后的一个小时中，我们看到了数百头的一群群的野牦牛、藏野驴、藏羚羊（我没看出来）和野马（可能吗？但那确实是马），连司机都惊呼大开眼界。回来后在新闻中我知道由于今年保护工作遇到空前难度，已有两万多只藏羚羊惨遭屠杀。在和司机们谈到野生动物的保护时，他们咬牙切齿地说，抓偷猎者干什么？应该就地枪决！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天快黑时，车到五道梁加油，我也告别两位可爱的撒拉小伙子，下车找了个清真饭馆投宿。“到了五道梁，难见爹和娘。”看到青藏线上连司机都谈虎色变的五道梁只是有着二十几户人家和一家兵站的不起眼小镇，我也兴致索然，吃了点东西就抓紧时间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