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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下来后,反省自己,觉得在自己身上真的出现了返祖现象。
连着两天被关在西山写稿,窗外竟然是再熟悉不过的那些个山头,那些个今年深秋里已经提早萧瑟了起来的树们。其他人一直在报怨吃住条件差,服务员态度不好,我却默不作声的享受与他重逢的快乐。除了饭后在宾馆的小院溜达,近距离的看着他,我没有找到任何机会走近他。晚上熬夜写,中午饭后就继续开工,但还好,我离他那么近,拉开窗帘就看得见,打开窗户就闻得到,静下心来就听得清,真好。今早,饭后居然放我们大部分人自由活动,头儿自己用功去了,我继续默不作声,偷偷向他走近,穿过草木秀美的小道,一直向他走近,踏上一级又一级台阶,不断向他走近,过了“会议客人请止步”的警示牌,终于踏上了他的领土,心情竟如越狱的囚徒般,有着压抑的欣喜,每一步踩在枯叶和残雪上,发出的每一次吱嘎声都在释放和激发新的兴奋,秋天的树们静静的在两边欢迎我,发出静默的欢呼声,我的心,静静地大声地向他们问好:“好久不见啦,你们都好吧?你们还是这么漂亮呀!”他在我的脚下我的周围,包容而亲切地看着我,用他那独有的气味告诉我,欢迎我回来。深绿、灰绿、棕黄、明黄、还有星星点点的桔红,近处的在早晨的阳光下缤纷饱满,远处的在依稀的雾蔼中萧瑟朦胧,两边的灌木上压着厚厚的白雪,空气中夹杂着湿湿的草叶、树皮、泥土还有所有不知名的东西的气味,形成一种特殊的芳香,有时是干净到纯净的芳香,有时是某一种气味浓烈时的微微刺鼻的芬芳,不能形容,不能描述的美妙。我终于停下脚步,从沉迷中忽然清醒,不能再往前,那个世界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该返回了。环顾四周,他以一贯的姿态对我:“我随时在这里,累了就回来”。我点点头,心里忽然觉得踏实,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就可以活下去,做一个野人,幸福的野人,不会孤独的野人,死的时候就化成泥,与我的树木同伴在一起,也许我的前生就是一棵树。那么暂时到那个纷繁的世界走一遭又有什么?终究会回来的……边想边快步下山,当我回到宾馆门口的时候,我开始怀疑刚才的想法:我真的可以在现世去山野丛林当野人么?回到房间,我远远看着刚才还近在眼前的他,觉得那个想法是真实的,但也是疯狂的,我是不是反祖了?没有什么跟别人特别不一样的理由,让我对山野怀有这样叶公好龙的感情,但每一次我又都觉得自己是真诚的,也许我本质上是一个孤僻的人,一个人类进化到社会动物以前的返祖人。
回到现实,我得反省,因为还要生存。老祖宗用千百年生存进化来的本事,同样也刻在我的基因里,怎么就总是数典忘祖呢?下午就回去了,该干什么就干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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