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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向雪山行，一次久违的穿越——（上）
2010年五月初，我和伙伴来到了瑞士进行为期11天的玩耍。此行我们一共去了五座雪山，分别是马特宏峰，铁力士山，瑞吉山，雪朗峰与少女峰。最高上到了海拔4478米，有轻微高反。我们在其中瑞吉山，雪朗峰与瑞士东南部人迹罕至的峡谷地区完成了徒步穿越，其他山峰则由于行程的原因只能改为坐各种登山车观瞻。那些秀气的湖光山色和著名的城市景观在此略去不提，咱的重点当然还是要放在爬山与野外穿越上哈！本文讲的是雪朗峰穿越这一段。
雪朗峰，一座有名的山峰。介绍说它是电影007某集的拍摄地点，该集是以阿尔卑斯腹地的大雪山为背景的。说山顶上的旋转餐厅如何美妙，说上山的缆车如何又大又快。可这些如何没一样与我们有关，我们来这里为的是爬山与穿越。于是又有介绍说，这里是爬山者的天堂——说这里有无数条登山与徒步的线路，说其中的专业线路如何艰苦，以至于它的顶峰是世界铁人三项赛的终点。我说，甭管那么多啦，既然我们来啦，那就好好爬爬吧。
这次我们选择的线路是从雪朗峰公车站出发，沿山下小路走到进山处斯泰切尔堡（Stechelburg），在该处进山后先沿峡谷穿行，再大幅爬升直至登顶，登顶后走另一条线路下撤到小镇牧仁（Murren）的车站，从而完成穿越。
本次行程完成以后，我总结了当天的活动强度，要按妹夫（mef）所修订2005年出台的《绿野活动线路定级参考》为标准计算，那应该是3级+。寒冷+大雪+大雾+碎石坡依然是我机关算尽都躲也躲不开的主旋律……
这天清晨我们从去往各座大山的背包客中转站因特拉肯出发，辗转过火车与汽车，终于来到雪朗峰脚下。坐汽车时途径了几个大瀑布，落差都在数百米左右，虎势！我们在雪朗峰公车站下车后按计划走入山下小路，抬头望见一辆缆车正在高空的云雾中攀援。想一想，我们和缆车的基本目标一样——爬大山，观看大景致，只不过采用了不同的路线和方式。
走过山下小路，跨过时尚小桥，俺们就正式进山了。进山的道路非常狭小。话说看上去那么气势磅礴的一座大山，真走进去却是要通过仅够一人容身的羊肠小路。所以人说想在重大问题上寻找突破，还是得从细节入手啊。瑞士的各座山峰都已经开发得很深度很成熟了，每座山里面都有很多条爬山与穿越的线路可供选择。有给普通背包客准备的普通线路，也有给经验丰富的爬山者准备的特别线路。这两者分别以各自的标识反映在登山地图与山中的路标之上。前者以黄色标牌写着“wonderweg”，后者以两个白色粗杠中间夹一个红色粗杠为标识。登山地图与山里的路标显示，打斯泰切尔堡这里一进山，往后就都是“经验丰富”线路了。此地没有“普通线路”。
既然谓之“经验丰富”路线，那必须是上来就先给爬山之人一个下马威！一入山便是密林中一连串大幅度的陡坡爬升，根本不带跟你废话的。既然您不让咱们废话，那咱就闷声大跨越吧，木有办法。别说，密林小路中还真有那么一两处落脚的地方设置了椅子。我用轻蔑的目光把它们从身体右边夹起，扔到了身体左边的山坡下面。谁要休息？我们要赶路！
在高强度快节奏地爬升了20多分钟后，两人小分队钻出了密林区域，来到了坡度相对较缓，地形较宽阔的地段。其间未作休息停留，依然沿路而行。路的左侧是巨大的山体，山体上很多区域都是气势汹汹的碎石坡。九年前那次雪暴中登太白时在北壁碎石坡上的玩命遭遇令我每见了大碎石地貌就肝儿颤一次。但命运坎坷的我每次都是越想忘记什么就越是重温什么，想不到就在当天下午的穿越途中，一个冰雪碎石坡又给我留下了终生不可磨灭的印象。您够狠！只是这次还捎带上了同行的伙伴。在此暂且不表，后文将有提到。
却说我们来到一座瀑布掩映的小木桥之前，赫然发现桥头处立着一面斗大标牌。牌子上分别用德语，法语，英语的大黑体字写着：“注意：前方200米为落石危险区域，请不要停留，快速驶过！”快速驶过？我们脚底下又没蹬着风火轮儿，咋驶？后来看到了其他路标才搞明白，原来那上面写着的所谓“驶过”是给骑山地自行车的人预备的。可要是骑车的都得快速驶过，那徒步的不就更得提高速度了？这个我还算得清楚，于是又是一通猛进。
这一段目睹了很多被石块砸成稀烂的木制围栏与很多横横在路间的杂乱山石，甚至还有一只被丢弃在路上的童鞋（估计是大人抱着或背着孩子躲避石雨时不慎脱落的）。果然是个险要之所啊！不知不觉中我们就“驶出”这一区域了，不知不觉中我们还发现已经步入了大峡谷区域里。此处的高度大概也就是海拔1100多米，但进入这一阶段后，我们在全程中再没遇到过一个人（只在刚进山的那段碰到过4位背包族），算是“驶入”了无人区域。
白云成团，树林分布，峭壁突兀，小路小屋——这些都是峡谷中的元素。 这么多元素怎么应付？徒步！但喜欢开玩笑的自然永远不会让背包客轻轻松松徒步，因为大山的真实面目谁也弄不清楚。就在峡谷中通往上方的必经之路上，我们遇到了强大的路障。那是一片自山上横冲而下，堆积在这里多月的深厚积雪。临坡一面还有很多断裂的树木与枝桠横躺在雪地里。据经验判断，这应该是一段时间前因大面积冬天积雪融化而导致的山体滑坡或塌方的遗留物。这次没法绕道了，涉雪而行呗。此处积雪没过小腿，走出来以后，两个人的牛仔裤全都浸湿，俺的登山鞋里也掺和进了水分。
跨过大路障后继续行程，奔腾的小溪，紫色的野花，远方时隐时现的雪山是这一段的主导。就是行走在这一段路上的时候，峡谷另一面传来了巨大低沉的咕咚一声。我告诉伙伴，那是堆积在山体上的重吨位雪块崩裂开来的声音。一个由灿黄色绝壁掩映的瀑布成了这段路程的节点。宽阔的瀑布造就了一个自然的水帘，丝般水柱快速冲下，在其下的岩石上、草地里溅起无数水花。伙伴想走进水柱的屏障看一看水帘洞的幕后情况。我说：“赶路！”
在这个瀑布节点过后，较为舒缓的通途结束，又改为了大幅度的斜线上升。每每卯足劲踏上这样的山野之路时，在“绿野”的那些过往时光皆会一一涌现。那年月动不动就是几十人的大队伍，有探路先锋，有殿后押队，有识图高手，有攀岩强人，大家嘻嘻哈哈地在荒山大野岭里负重“自虐”。苦是苦，累是累，但就是纯粹，就是执迷——而不毁……如今困在天海一隅，前途大黑，官司缠身，想脱壳回国都暂无办法。正是“寄远曾吟青鸟赋，归思几度白云回”。这忆甜思苦的事咱就不提了哈。
现在两个人赶在与从前类似的路线上，互相说个话也是悄声细语的，跟害怕惊扰了野地里的黄鼠狼似的！不错，这也是另一种行走山野的幽默体验。于是我路上多数时间都在微笑。伙伴问俺为啥老微笑，我答，我在履行崔健的一句歌词：“嘿嘿，微笑，我嘿嘿嘿微笑……”
这段爬升在高大的松树林间进行，随着海拔的升高，松树们由普松变成了雾松，再由雾松变成了雪松。土路上的积雪也逐渐厚实了起来。很多大树的根茎坚实地伏在地表上面，像石头一样坚硬，与山路交融，混为了一个整体。通过观察地形，我料定下一段爬升后会出现一个观景平台似的开阔地。上来之后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上到这个平台时已经是漫天飞雪了。平台上有镶嵌在草地中的小溪，有安静的小木屋。远方是莽莽群山和皑皑白雪。一路上我特意观察了雪地里的脚印，基本都是动物和鸟类的，从没有人类的足迹出现。看来此路线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未曾有人到访了。
大雪在下，小风儿在吹，我敏锐的野外直觉告诉我肯定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背后。突然一回头，一个动物闪现在不远处；定睛一观瞧，它正是阿尔卑斯大羚羊。这矫健的生灵见到我们在此也吃了一惊，心话了：“不对啊，这日子口儿不应该有两足直立行走的动物出现在我们地界啊！真是江湖险恶，那我不行就撤吧！”于是大羚羊撒开腿就踮儿了。在它启动的一瞬间，我给它摁了一张靓照。
这个观景平台也是一个分雪岭，登山地图上显示此地的高度是海拔一千五六百米左右，此后的大山就是灰白交错并且最终全白的雪之疆域了。这里的植被可以说是雪树银花，山路回归狭小，但已不是土路，而是碎石小路。因为特殊地形的原因，很多高大的松树都是倾着一定的角度长在地上，望上去像是斜插云天的兵刃——要倚天屠龙了。
后来我们穿出林区，进入高山雪原。穿出林区的这段路是大幅度长距离的红土地陡坡爬升，正是这一段让我明白了为什么这里的顶峰是世界铁人三项赛的大终点。一路下来的感觉可用邓丽君的一段歌词形容：“路纵崎岖，亦不怕受磨练；风中看雪，雾里赏花，目标推远……”
随着步伐的深入，更多的野生动物开始出现。有会打地洞的地鼠在自家门口钻来钻去，有成群的阿尔卑斯大羚羊在远方的山包上散步吃草。有时，它们也会放下嘴边的活计偶尔瞟我们两眼——可能是警觉，可能是好奇，也可能是其他东西。其实吧，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孩子。在大山里，无所谓游客或动物，相互都是对方眼中的景致。想起《风之颜色》的歌词：“你以为你拥有你所登陆的无论哪块土地，大地只是你宣布占有的死物。但我知道每块岩石，每棵树木和每个动物，都有生命，灵魂和姓名……”
按计划，我们要到海拔2039米的垭口波钢根做午间休息，吃点东西。登山地图上显示波钢根那里有家餐馆，但我肯定其早已封闭多月，正静等冰雪融化，盛夏来临呢。因此我们也就不可能吃到阿尔卑斯烤鱼。去往那个垭口的路上我们遇到了又一道天然屏障：横横在碎石小路中间的大片积雪。这片积雪比最起初遇到的那片还要深厚，足足没到了膝盖。来这里爬山之前我是真没想到5月份的阿尔卑斯在2000多米的低海拔地区还会有那么深的积雪。我们所带的唯一冰雪装备就是墨镜。雪套，雪杖和高帮登山鞋这次都没有配备。其实我们两人只是穿了短袖T恤和薄薄的帽儿衫以及牛仔单裤。不过俺们在此雪花飘飘的天寒地冻之境也一点都没感觉冷，反而是呼呼冒热气，大概是运动导致了抗冻。涉过这片积雪后，两人的牛仔裤就都湿了，鞋里也灌进了不少雪水。
此时，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垭口和餐馆了。波钢根餐馆一派死气沉沉，甭说烤鱼了，连人影儿都不可能出现，看来已经上锁多日啦。再走近一些，发现餐馆上方二百米处有一块平滑的大石头，可供休息与午餐。但是吧，通往垭口的道路全都被厚重的积雪掩埋了，同样被掩埋的还有给爬山一族起导航作用的路标。所谓路标，其实就是在某些较为突出的石头上抹一刷子红油漆，随后在其两旁再抹两刷子白油漆。可现如今雪就是白的，于是如果你在什么地方一没留神看到一小抹红色，那就是路标了，那证明你仍走在正确的路线上。在分析完地形，气候等因素后，我们审时度势地决定放弃原定计划——不登顶啦，改为上升到平滑大石用过午餐后择路前往小镇牧仁而完成穿越。大家说这个计划好吗？
下集预告：
始料未及两大险：雪中送雾与乱石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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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17 03:4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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