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克.福勒 编译:豌豆 转载请注明出处
“啊啊啊!” 正值午夜,维克多被我的叫声惊醒。他马上意识到出了什么事。 “我太抱歉了……”他忙不迭地说。但是说什么都晚了。 我们的水壶里,绝对不是我以为的干净的水。 在这个小事故之前,我正在5200米的高山上我的小帐篷里安稳地打着盹,我们正在攀登的山,是印度喜马拉雅地区旁吉(Pangi)山谷里的瑟森格峰(Sersank,6050米)无人触及过的北壁。 我摸索着烧水漱口,尽量不去注意嘴边维克多的尿骚味。外面,夜空里群星闪烁,这是个好兆头。连续下了好几个小时的雪,不过现在天气好转,这会让我们的未登峰攀登计划变得容易些。 最初,是英国的登山家马丁.莫兰(Martin Moran)激起了我们对瑟森格峰的兴趣。2011年他曾经到瑟森格拉(Sersank La)徒步穿越,他将这里描述为“如白色蜘蛛网般密集的大片北壁”。我和维克多都跟马丁很熟,又读到了他写的文字。我们跟他取得联系,澄清了一些疑问,也确认了我们2016年的目标。
从1987年斯潘蒂克的金色柱路线之后,我和维克多就没在一起爬过。在过去的29年里,我们只是在东伦敦的酒吧里偶尔见面,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最主要是因为我们选择了不同的人生道路:维克多在夏木尼做了一名登山向导,我还在英国做我的税务工作。到了2015年,我们俩的联合回忆录在法国出版,得了一个文学奖。老友重逢,一个新的攀登计划诞生了,维克多和我,一个66岁,一个60岁,要一起重新回到山上——斯潘蒂克攀登之后,29年了呀。 经过了29年,喜马拉雅地区的探险已经变得大为不同。回想八十年代的时候,我们要托运气罐,在机场海关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背夫讨价还价,自己做每一件事。但现在,气罐可以直接在印度买,可以随身携带更多的行李到德里机场,大量的代理机构去处理琐事,登山者可以抽身出来,让其他人承担额外的压力。我们迎来了新世界。简单就是一切。 按照我们很信任的马纳里(Manali)代理人Kaushal的安排,第一项任务就是到德里印度登山协会报道。协会分配给我们的联络官叫Sanju,我们还要汇报本次登山计划。负责的官员紧紧盯着维克多,问他是否携带了卫星电话(几年前维克多来登山时因为携带了卫星电话被抓了起来)。充分确认没有卫星电话之后,我们乘坐有空调的沃尔沃大巴,开了十六个小时到了马纳里的蜜月小镇。在这里,和Kaushal以及厨师Devraj会合,所有人乘上一辆Force Traveller汽车,经由罗唐通道(Rhotang Pass)进入喜马拉雅腹地。 罗唐通道海拔刚好有四千米,在这里享受“冰雪体验”成为印度游客中一项最受欢迎的活动。即使在淡季,排队现象也蔚为壮观。Sanju告诉我们,现在这里每日限制800名游客进入雪线,而在这之前,游客数量达到每天5000到6000人。很难想象只能容纳800人的地方,出现了5000到6000人是个什么景象。 印度喜马拉雅地区道路上的标识牌总能逗乐我。在一个急转弯处,牌子上写着“急转弯要勇敢”,还有“路上保证安全,回家安心喝茶”。在罗唐通道(Rhotang)的另一边,画风突然变了。一个牌子上写着“加够365公里的油”,有种路很长的感觉吧。从这里进入奇纳布河谷下游,柏油路到了尽头,路况迅速变差。离开马纳里十二个小时候,我们经由齐纳布河谷进入Sural山谷,附近峡谷林立,道路尽头的村子是Sural Butori。 在这里,开始雇了骡子,还有背夫。两天慢悠悠的徒步和讨价还价后,大本营终于建好了,瑟森格拉通道(Sersank La pass)位于视线之内,这儿的海拔大约4400米。
后面,经过一天的休息和整理,两天背着大包爬上石坡、再花一天从另一端降下来横切回营地,我和维克多终于可以躺在帐篷里休息,有时间就看着要爬的路线,还可以充分讨论尿壶和水壶的重要区别。
我们最初的计划是穿越山谷里一条冲沟,但后来发现太过暴露很容易出现落石,就迅速放弃了。再次侦察后发现先往左爬一段扶壁可以穿过去。新路线增加了几百米的高度,多消耗了一些时间,但我们俩都认为这一段的攀登新鲜有趣。跟在山上判断路线一样重要的,是我们都想知道29年和我们在山上能否步调一致。我们两人性格迥异,不过在适应路线时互相调侃的方式跟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一模一样(就是换成老头子的话题了),对山的判断也非常相似。看来一同回到山里的决定是对的。 我们从互联网上搜索到一些照片,上面显示夏天山上干燥且有落石危险。不过现在这里很平静,岩壁上挂着一些冰,让我们松了口气。不过石壁还是很陡峭。 路线让人感到有点恐惧,我们不敢多做停留快速通过。重新穿越瑟森格拉,回到大本营,填饱肚子后再穿过瑟森格拉,再度回到山壁脚下。在我意识到我有多烦那些碎石子路时,适应也快结束了。 第四天晚些时候,我们第三次穿过了山谷,来到了扶壁脚下。我早就知道维克多有股干巴劲儿,负重能力很好,在深雪里行进速度很快。这些年我一直在参加越野赛,我曾经希望在越野赛中的磨练,能在这时候平衡一下和他的速度差距,然而结果差强人意。 这道扶壁很陡,沾满了粉雪的地方下面却是最陡峭的石头。远看没问问题,走近了才发现危险重重,爬之前要清掉十五厘米厚的雪,冰爪踩上岩石摇摇晃晃,一点儿也不稳。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爬上了扶壁的刃状雪冠后,路面情况才有所改观。最后一个绳距是由维克多来领攀,他英勇的表现,让我知道这些年商业攀登的经历完全无损桑德斯的能力。 向前的路线要横穿陡直的山冠,零星有一些悬垂的屋檐。这种路线要是绳降可太困难了,可如果我们没能登顶,就需要从这里下撤再横切回到瑟森格拉山谷。真希望我们能登顶而不用退回来。 “我胃里不太舒服。” 我们在山壁上第二个攀登日快结束的时候,情况有些不妙。到第三天晚上,正当我们在位置不佳的帐篷里处理雪花会钻进来的问题时,事情真正严重起来。 “我必须出去一趟。”帐篷另一端传来急促的声音。 为了轻装和省事,维克多喜欢穿着全套衣服进睡袋,然后早上起来直接爬。我们的登山活动要为贝豪斯的衣服做测试,维克多穿着所有的赞助服装。这说明他穿着五层衣服,还有安全带。情况紧急。 “啊!啊!啊!不!不!不!”维克多差不多是从我脑袋上踩过去的。 等维克多回到帐篷,彻底检查一番之后发现他最喜欢的CK内裤没有逃过劫难,粘上了污物。 “我该怎么办?”他自言自语。隔着那么多层衣服,他还得系着安全带。 “割掉,”我说了一句废话,脑子里想着飞进帐篷的雪花该怎么办,还有我头顶上的气味问题要找个方法快速解决。 “好主意!”维克多拿出了一把小刀,我还以为那是削水果皮的。 后来我们各自躺着想心事。堆积起来的雪花正在把我们的帐篷往外推,维克多遇到的问题却更严重。离开大本营四天,正式攀登三天,我们该怎么办处理这样的难题。 到了第二天早上,虽然肚子还是不舒服,维克多仍是无由来的乐观。 “前面路线看起来不错,”他热情满满——“不过,你能领攀下一个绳距吗,让我来收拾一下。” 喜马拉雅地区山脉北壁上最大的问题之一就是低于零度的严寒。昨晚的“事故”已经冻成了冰,但绳子遭了殃,我可不羡慕维克多昨晚过保护器时候的样子。 维克多说对了,攀登的确变得更精彩。山壁的上段比下面的冰况更好。每个绳距起始的时候都充满不确定性,爬到最后却刚好能够完成。冰比较软,冰锥打进去看起来有点不安全,可我们仍然缓慢稳定地前进着。爬到这时,有件有意思的事,我认出了维克多29年前就有的独特的移动方式,他也记起来每次当我累了就会把头靠在石壁上休息的习惯。 愉快的一天结束了,我们上到一个小雪冠上,在这里我们平整出两个小平台,一个在上面,一个在下面。维克多的胃口还是不好。 “可能是干燥食品的缘故。”他吃了很少就不吃了。 糟糕的是,除了一些硬糖,我们没有其它吃的了。我忽然想起来维克多告诉我他的体重是59公斤(我是70公斤),先前我们俩比较我们各自的攀登特点时他说我的储备更足。要是我把他的食物都吃了那就是在跟他抢卡路里,就算是维克多也需要能量补充啊。可是他自己却不当回事。 “不成问题,可能只是晚餐吃不下,还有明天的早餐呢。” 不管怎么说,路线情况变得越来越清楚,登顶并且从另一端下降,比原路撤退并再次穿越瑟森格拉要容易。 早上维克多只吃了一点儿粥。在山上的第五天,路线更有挑战性也更让人印象深刻。我们已经解决了顶壁上的难点,前面有个屋檐路线,桑德斯正在奋力往上爬。他的能量从何而来,我无从得知。他吃得那么少,却爬得那么多。哪像66岁的老男人,简直像个超人。 翻上最后的檐口,简直就是杂技表演动作。第五个攀登日的下午18:30,我们来到山的西南侧,这里的坡度相对平缓,眼前呈现出一幅新景象。 把帐篷支起来的梦想却破灭了,地上只有二十厘米宽的硬冰。这么清冷的夜晚,只能蜷缩着度过。黎明时分,天空晴朗,我们却出发得很晚。后来Sanju和Devraj告诉我们,他们用望远镜看到了我们,还奇怪这两个人为什么出发那么晚。我们不太着急,是因为前面只剩下150米就能到达顶峰,还有我们想要下降的时候更从容一点,不要搞得很累。 这个金字塔形的顶峰还没有人到达过。2008年,一队日本攀登者和背夫来到过冰川脚下,往西南方爬过。但他们没有继续向上,因为当地人希望他们不要触碰顶峰。因为听说过这个,我们提前跟Sural Batori的当地人打听了一下,他们说并不介意我们去到山的最高处。 从侧面登上金字塔顶峰没有特别的难点,从大本营出发的第七天的中午12点30分,我们站在了山顶,堆了一个小小的玛尼堆作为标志。基什瓦、旁吉山谷和拉胡尔(Lahaul)峰的全景呈现在眼前。每当我站在这样的山顶,总能看见更让人激动的新目标。对维克多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站在山顶眺望这片山,他兴奋得像得到新咀嚼棒的小狗。 剩下的就是沿西南侧的冰川下降。马丁.莫兰曾经说过这条路线很容易。当我们站在这条路线面前时,却发现他错了。我们花了一天半的时间来复杂的冰川间穿梭,包括在几段垂直的冰壁上绳降,最后终于跌跌撞撞逃回碎石坡。Sanju和Devraj前来迎接我们,还递上欢迎的茶。 三天之后,背夫背着我们的装备回到了Sural Batori,我们住进了当地人的房子,还看上了***。电视里,贝尔.格里尔斯(Bear Grylls)正在吃虫子,还喝了自己的尿。 “应该比我的更新鲜。”看到贝尔起劲儿地添着自己的嘴唇,维克多这么说。 现在我们都对重新联合组队感到很满意。期待一下未来吧。 英文原文: http://community.berghaus.com/athletes/micks-final-report-from-sersank-the-mick-and-vic-reun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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