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鞋鞋带松懈了，犹如穿拖鞋一般。忍无可忍，昨晚抽空去了商场。 一双鞋二百多，交款时收银员给了一张券：凭这个和小票在五楼可以领一颗珍珠。 真是意外之喜。虽然不是很讲究穿戴的人，珍珠对女孩子总还是有吸引力的。左转右上，拐弯抹角地找到了取珍珠的地方，是个做珠宝首饰的柜台，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两个化了妆的年轻女孩。女雇员正在给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挑耳环，我就把单据给了那个男人。满心欢喜地等待着我的珍珠。 那男人在小票后面划了一笔，往下一指问：要哪只？我低头一看，玻璃柜台下面一层放着一个白色搪瓷托盘，里面有点浊水，还有几只合着壳的母蚌。蚌的个头儿比我的巴掌还小，棕黄或棕褐的颜色，有的还带点脏脏的绿。竟然是现取珍珠，从来没见过！自然会选择个大的母蚌，我在中间指了一个。 接下来的事情如闪电般迅速。那男人拿起把近一尺长两面有刃的刀，在紧闭的蚌壳层面刮了一下，然后用刀见插进去一翘，啪的一声壳分两下，一面露出柔软的肉来。他拿手指在嫩肉上一挤，一颗珠子落入备好是水碗中。把珠子捞起擦干，豌豆大小略成长圆，并不饱满，但洁白莹润。 “要加工吗？”他问。我正好瞥见被遗弃在一边的蚌壳，也是一个搪瓷盘，堆着四分五裂的十多只蚌。 “不要。”我已经惊呆了！我以前知道取珍珠时要剥开母蚌，但现在才明白“剥开”的含义――就是彻底的分离身体。耳边回响起刚才开蚌的声音，“啪”的一声并不清脆，而是带着破碎，粉身碎骨的破裂声。壳分开了，蚌定然是无法活的，我的理智打消了自己最后一丝希望。 自从有了那颗沙砾，蚌就经受着磨难。磨难的最后结果，竟是死亡，连继续选择重新磨难都全无可能。我觉得刚才选蚌的一刻，就是无意中参与的杀戮游戏，我指到谁，就意味着谁生命的终结。如果她们有知，将用怎样哀怜的目光望着我？一点点贪欲的满足，是活生生性命的丧失！但不知她究竟是因疼痛而死还是干涸？可谁又在乎？我开始后悔有伤感，甚至有些负罪感。 又是“啪”的一声，我不由得心里一紧。“我的大，而且好看！”身边一个带眼镜的女孩兴奋地说道。我看到一个淡粉色的东西落入水中。难道是体液卷裹沙砾时她还在流血吗？我不解那浅浅的色彩，从面前划过。 小心地收起自己那颗珍珠，希望这是我平生最后一颗珍珠。虽然有人告诉我，这是淡水珠，只值几分钱；但之于我，这是一个生命的最后残留。她并不辉煌灿烂，却是真实残忍。 离开柜台，想着命运，我下自动电梯时差点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