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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志

洗涤心灵的导师 ――想起我的老师王以培先生

已有 328 次阅读2006-12-18 11:23 |个人分类:蹄印-踏山游水

上个月一个疏忽,不小心把手机丢了。原来的号码补了回来,但最大的遗憾是再也找不到王以培先生的电话了。上个月的另一个疏忽,是因为嫌弃参差不齐,把从小学到大学的笔记放到了废纸堆里,不巧被卖掉。而其中就有王以培先生那几十课时的笔记。 王以培先生是我大学的外国文学老师,确切地说,是外国文学老师中的一位,记不清是在大三还是大四的第一学期,接替另外一位老教师,来给我们这些新闻系不安分的学生讲课。我清晰地记得老教师在自己最后一堂课结束时介绍道:他是一位很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当时想,这大概是老教师自己不教课的一个托词吧。而在一周后同样的周五早晨,我们没逃课的学生在上课铃声响起时,见到一位个头儿中上、戴着黑框眼镜、大约30多岁正当年的老师走了进来(似乎还穿着风衣?至少在我印象中,他是穿浅色风衣、深色毛衣的形象)。他,就是王以培先生。 记不清他的课是从哪里切入的了,但我知道很快――确切地说是开口不足10分钟的时间,就吸引我全神贯注来聆听。他讲起话来很富有感情,头稍稍向上扬起,有点自我陶醉,又把这种感受用诵诗般的声音包着平实而不失优雅语句表达出来,却不让人感到丝毫做作。显然,他是容易自我沉浸的人,并有一种吸引力让和者也随之沉浸到他的世界,体味他心灵的感受。传教士――他总让我想起这样一个词汇,虽然我从来不知道传教士到底是什么,但我觉得传教士就是给人这样感受的人。 当然,仅凭讲述的情绪是不足以动人的。在我的印象中,他讲的内容更要精彩。他对法语很精通,也曾去过法兰西,而与后来的多数“海龟”相比,他更像20世纪初那些留学者,对本土有着深入骨髓的认知,不曾因为外国的种种精彩而迷失,反倒增添了对传统精华的热爱。对于我这样一个从小学书法、看戏曲、听评书的人来说,外国很多东西越纯粹就越难以接受,因为我能明显感受到两种文化、两种思维的冲突,所以本以为越被称好的外国文学及其老师,越与我格格不入。但王老师很快就证明我错了。他很早就打动我的一点,就是他对中国文学的深情――他对语言文字的尊重与爱惜,犹如对刚出生的圣婴,不能容忍恶俗地篡改我们的千锤百炼的语言。在他眼中,语言与中华文明息息相关,古老的成语、诗句都是承载了历史、经过了遴选的上品,而现在这些文字却被广告、网络用谐音、别字等方式玷污着,这会严重影响对下一代的教育、毁掉中华文明。他曾用他并不优美但横平竖直、颇为敦厚的字在黑板上写下“芳草萋萋鹦鹉洲”,“你看,这句诗写出来就是一幅画,你能从中看到有鸟、有草、还有水。”这是他在讲,古代四大文明为什么只有汉字传承到了今天,因为汉字是象形文字,而那些拼音文字最终都消亡了。还有一次,他恭恭敬敬在黑板上写下一个“亭”字,好像还因为写得不够满意而擦掉重写了一次,他说,这个字就像一个立在这里的亭子,我才发现,确实有尖尖的顶,大大的檐,和撑起大“帽子”的立柱。在他看来,汉字简化后的图像色彩已经少了很多,也不见得更好:简体的阴、阳两个字,小孩多难分清,而繁体字的差别就要大得多(?、?)。尽管后来他再说哪个汉字是什么画面,话题并不觉得新鲜,但每次都让人觉得有新的发现、新的收获,也许是我们对我们的文字太缺乏理解了,以至于这些基本的显而易见的内容也需要有人来指点。 王老师给我们讲课是在2000年前后,恰逢互联网潮正热,国外新兴概念不断被引入,网络传播的力量初步显现。然而,他最不愿看到毫无含义的音译词汇,也不能接受夹杂英文词汇的话语。“比如中央处理器,为什么非叫CPU?还有Internet,完全可以说互联网。”似乎他还举了日本的语言为例,日本就是把很多概念音译了过去,冒出很多新词汇,他觉得很不好。他真的说到了点子上,我在那前后跑过一段时间的信息技术新闻,在我看来,所谓信息技术界人士当时最爱搬弄这些时髦的引入词汇,弄得大家半懂不懂的,以显示自己的高明。其实,通过很好的意译,能够很直观地讲出这些概念的真实含义,对普及新知识大有裨益。远了不讲,脍炙人口的“魂断蓝桥”就是最好例证,不知道直译片名中那拗口的大桥名字,是不是真的影响这部经典之作在中国的推广?正是深深受了他的影响,我尽量净化我的语言和文字,能说复制不说拷贝,能说再见不说白白。至少,这是对创造语言的先人的一种尊敬。而那些以夹杂英文词汇显示自己留过洋或者学过英文的人,即便不从恶意方面推测,我至少觉得他们要么是中文太差,要么是脑子短路了。 中国是文明古国,法国也是文化大国。法国人对本国文明的推崇为世界所称道――虽然有时有点自负。游历过法国,他对文化有了一层独特的领悟:文化是建立在其发源的土地之上的,比如绘画,多瑙河的波光粼粼要用油画才能最好地展现光影的变化,而江南的风景如烟与水墨画最为般配。什么样的水土孕育什么样的艺术,以后我几次把这个理论讲给身边的人,总让他们深感钦佩。其实,我只不过是在搬弄他思想的成果而已。不过,由此我倒是明白了,为什么现在的中国很难出现优秀的诗人、杰出的艺术,在这样高楼森立、喧闹疲惫的城市里,也许真的只有快餐才能赶得上匆忙的节奏,只有声嘶力竭的歌声才能宣泄情绪,只有直白赤裸的表述因为没人能静心体味含蓄其中的深情。 王老师最让我难忘的一点,是他对世界名著的讲述。名著谁没看过?从小学到中学,我们的语文老师都会推荐一本本大部头的世界名著让学生阅读,但又有哪位老师告诉过学生应该如何读、去领会什么呢?真的很少。以至于我这样的人读这些文学作品,基本就是看故事了。而王以培是一位能拿着厚厚的世界名著、翻开其中一页仔细讲标点之精彩的人。记得他就这样给我们讲过《大尉的女儿》,讲主人公遇到普巴乔夫那段场景的描写,讲译者连一个逗号都翻译得到位,而这也体现着作者的文学功底,讲作者如何通过这部作品表达对人品正直的肯定,以及对当时起义军的认识与理解。他还告诉我们,一部作品无论在讲什么时候的事情,都反映出作者当时的社会背景与心态,都是一段历史的再现,是精神层面的复原,这甚至比史书记录更加真实。如果说世界优秀的文学作品是个宝库,他是一位告诉我们如何寻宝的指路人,为我开启了和世界大师交流的通途。从他的讲述中,我完全找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曾发现的世界。在这里,我可以了解有历史,和主人公对话,体会作者的感情,看到往昔的社会环境。以前,我很喜欢屠格涅夫的《贵族之家》,读到后半部时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欲罢不能。在王老师讲解文学作品的阅读后,我带着他给我的探照灯重读这部作品,发现了很多错过的角落,我看到了人性,看到了制度,看到了细腻的感受,甚至看到了教育的差异。屠格涅夫不再是为我写了一段感伤的故事,而是在为我讲述那个时期那群人的生活。 王老师法语很棒,是法国兰波作品的译者,我相信他一定很喜欢兰波――一个吸毒、同性恋的文学神童。他曾经赞叹迪卡普里奥演艺的兰波远胜于他出演的《泰坦尼克》。他也很认真地研究中国的文学作品。他曾经说过,一位朋友牵线让他和一位研究《红楼梦》的学者见面,以为他们一定可以有不少共同语言,结果他发现对方的兴趣是在秦可卿的身世,根本不在意贾宝玉佩戴的那块玉的含义与价值――在王老师看来,那块玉才是凝结了作者最多要表述的内容,是整部作品的精髓所在。于是两人不欢而散。尽管当前是一个文学八卦的年代,但我相信什么是滑稽的小丑,什么是严谨的学问人,会在今后有个正确的认定。 其实文字、文学只是载体,透过文字、文学以及对其的领悟,看到的是一个人真实的精神世界。在王老师的每一堂课中,我都感受到一个孜孜不倦的追求者的力量,他在追求真理,追求本原,追求善与美,追求精神的高尚。我总爱屏住呼吸,高抬起头,聆听他的讲述,让心灵随之畅游在纯净的世界。以前,我总以为我是一个喜爱金钱的人,是一个手里拿着人民币就觉得暖和的女葛朗台,他的出现突然唤起了我脑海中一直沉睡的部分,那是对精神层面的追求,是一种天生向上的力量。平庸的生活就像地心引力,让我的心垂下,而每周王老师的课就是把心拉起的过程,他轻拂落在上面的尘土,拉着你的手脱离红尘,浮上云霄让你看到自己的真实与本源,而不是被别人加盖了层层装饰、你扮演的角色。当宗教、信仰在生活中缺失的时候,这样的力量何其可贵!而正是这样的体验,这样对自我的重新认识,深深影响了我不久后的工作选择,并由此改变了我今后生活的道路。 能够给予别人这样力量的人,一定自身有着很高的境界。我想王以培老师就是如此,虽然并非很了解他。我知道,他有孩子般的纯真与执著,更有宽阔的胸怀和积极向上的心态。在现在复杂多变的世界,只有前者只能成为处处碰壁的可怜虫,同时拥有后者才能真正发出感人的魅力。他曾经讲到他出行钱花光时卖唱筹资,在我的想象中,这正是一个融合这两者而放着光彩的人站在路边的形象。他对学生开放而倾注感情,批阅作业都使用铅笔,因为不愿破坏我们的所谓作品。我同屋一个同学并不爱学习,枯燥乏味的课时常要逃,但因为听他讲到《黑暗中的舞者》――当时公映不久的一部电影,开始对这门课感兴趣。而在很多人看来,大部分文学工作者都对电影嗤之以鼻。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证券类的媒体,因此曾经给过他一本和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证券**周刊》,他欣然接受并真诚地说:“我回去好好学习一下。”而在此之前,我刚刚满怀热情地把杂志给过一位青年经济学者,他看过后告诉我他是做理论研究的,用不着这种市场化的东西。言外之意就是铜臭味太足,而其实证券市场恰恰就是宏观经济的晴雨表。对比两者全然不同的表现,我一下领悟了什么是境界的不同。 在我毕业后一年多,曾经有幸又见到王以培老师,好像是通过邮件联系上的。由于我在东二环,离他西三旗的家很远,他专门跑到人大对面请我喝咖啡。当时他头发蓬蓬的,说自己刚回到北京,没准会被学校开除。原来,他在外地养病时偷偷溜出了医院,跑到长江沿岸去采风了。这些地方都是三峡大坝建成后将被淹没的县城,在他看来,政府能将居民迁到两岸的山上,但这些地区的风土民情、民俗文化会随着一场水淹之灾而永远消失,即便在新地复制那些所谓的景观也无济于事。所以,他忍着病痛跑去抢救这些文化遗产,能留下一点是一点。他不断听当地老百姓讲各种各样的故事,记录老人满肚子的传说,最后不巧被警察怀疑、查证,由于无法证明他自己的身份,他只能告诉他们自己是人民大学的老师,公安局向学校打了电话,而他偷偷采风的事情也就暴露了。尽管麻烦缠身,他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关注到我提及的全国人大对三峡大坝修建的议案如何几起几落。在这样一位乐观者、建设者的面前,我再一次感受到他的力量。我想起我给《贵族之家》的读书笔记起的题目是《洗涤心灵的感伤》,而他,正是一位洗涤心灵的导师。 ********************************************************** 王以培:一座“城”的拯救者――网络上的王以培,及他的文字(建议有兴趣的话读读他的文) 网络的力量是巨大的,我在百度搜索里输入“王以培”,发现他已因为他的三峡笔记成为名人。他把因三峡大坝而淹没的所有地区用一个典型代表“白帝城”来称呼,而他则被誉为“一座‘城’的拯救者”(中国青年报《王以培:一座“城”的拯救者》http://news.ruc.edu.cn/040107/article/05-10/15326.htm)。 他对三峡的记录包括上百万字的笔记、两万多张照片,这些最终集结为4本关于三峡的书:《三峡记忆》、《白帝城》、《水位139米》、《新田白水溪》。他举起的大旗得到了不少人的关注,有不少关于这些书的评论,尤其是后面2本。在他的书受到好评后,不少媒体因此访问他,而关于他的报道也出现在人大新闻网上。而我在人大校内的论坛上,同样搜索到了他开除风波前后学生发的如何留下王老师的讨论贴。 也有不少人和我一样,愿意讲述他们遇到的王以培,这些包括和我一样听过他的课的人大校友(《王以培的白帝城》http://www.52blog.net/user2/71761/archives/2005/464424.shtml),也包括一些有名气的人――网络名人菜青虫与他交情甚好,并在自己的网站上放了他2000年及以前的作品(《游吟诗人王以培》http://home.donews.com/donews/article/2/20128.html);作家张广天是他的老友,甚至连离婚的事情也找他询问(张广天自传《我的无产阶级生活》连载之第十一章 http://ent.sina.com.cn/h/2003-07-24/1815176042.html)。而他的第一部诗集的出版则得益于歌手刘欢的支援。 和绿野各位一样,王以培老师喜欢旅行,他写的游记被一些驴友极为推崇。有什么比文字更能体现一个人的呢?所以,在此我愿意摘录只言片语,如果大家喜欢,可以自己在找书来看: “出门长见识不是为了猎奇,没有奇迹的地方正是生活本身。” “深夜,人都走了,我还坐在他们刚才唱歌的地方喝酒,我想把自己灌醉,在醉的时候,又可以听见刚才的歌。街灯依旧明亮,我暗暗庆幸自己来到昆明。昆明,这么好的地方,我今天说来就来了,西双版纳,那么诱人的原始森林,我明天说去就去了。多数人之所以没来也不去,只因路途太远,太艰苦。其实生活也是这样,如此自由、美好、富于创造性的新生活,我想过就过上了,而很多人没过上,只因他们被世俗缠住了手脚,他们老觉得自己有什么,怕丢了,可马克思说:‘无产者失去的只是锁链,而他们获得的将是整个世界。’” “青藏高原不是任何概念,任何人都不配对它下任何结论。它是天葬的地方,它使人的灵魂和肉体一同升天;也是塔葬、水葬、土葬的地方,灵魂在这里可以随处安息,因为这里的土地就是天空,生活就是信仰。在这里,虔诚的智者全都跪下,让膝盖和高原长在一起,深受触摸星光。” “一路上,日喀则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而星空突然降落,风中的大树上生出璀璨的宝石。我走进黑空,再次重新认识宇宙――居住在大城市里的人们,原来一直生活在误解之中。” “在夜晚的青藏高原上,我重新认识了星光,大大小小、高低错落的星群从厚厚的云层里浮现,不停上生、坠落,脚下的青藏高原静静地生长。我隐隐感觉到自己正在接近内心深处的某种神秘的光芒。” …… 与汉字同行――《游吟》后记 http://bj3.netsh.com/bbs/85672/4/2598.html 下面是关于他比较早的一个简介,收录了很多他的早期作品,列在这里可以当个索引。也许看到《大钟亭》的名字你就能明白为什么他会在黑板上写那个“亭”字了。 可惜的是,我用我笨拙的写作怎能讲述一个他这样精彩的人?幸而有诸多与他相知的朋友在不断记录,完善和修正。希望我充满遗憾的文字,能引起同路人的些许共鸣。 王以培简介 1963年11月生于南京。1983―1990年先后在北京国际关系学院法语系、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读本科、研究生,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现为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外国文学专业教师。曾开设“欧美文学史”、“西方文化精神”、“中西文化比较”等课程。1995年曾获得首届中国人民大学青年教师讲课比赛文科类第一。 曾参加80年代新文化运动,创办国际关系学院诗刊《紫光》。1990年起开始在中国西部各省及欧美旅行,“游吟”十年。长篇旅行记《游吟》近期将由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 已出版书目:诗集《这一夜发生了什么》(作家出版社,1994);旅行记《转场》、《灰狗》(东方出版社1995、1998);学术专著《基督与解脱》(作家出版社1997);长篇小说《守灵》(鹭江出版社1998);译著《潜水衣与蝴蝶》(作家出版社,与何欣合译,1998);散文诗集《寺庙里的语言》(东方出版社1998);长篇小说《在美国当“枪手”》(中国青年出版社1999);译著《兰波作品全集》(东方出版社,2000);长篇小说《大钟亭》(中国青年出版社2000)。 1998年被《中国图书商报》评为全国十大新锐作者之一。 目前继续在人民大学教书育人,并从事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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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评论 评论 (1 个评论)

回复 风中飞 2007-2-4 08:48
好久没空来绿野了,还记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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