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9月，部门赠客户礼物，市场部经理想了半天，抛弃了月饼的老套，得意的端回了十来盆鲜花来。 说是鲜花，其实叫鲜草才合适――仙人球、文竹，还有一种顶着一头绿油油茂盛叶子的植物，不知其名；十多个盆不见一朵花。原因嘛，很简单：草比花好养。这年月，人都忙，要是送人家费尽心机才养得活的东西，就跟古印度国王想让哪家日子不好过，送他白象差不多――那不是找骂么？ 送来送去，还剩了少一半，我喜绿，就决定挑一盆放到自己座位边的柜子上。本来想拿仙人球，因为绝对好养。但那东西的形状是一簇簇的棒棒，中间那根最高，周围低，同事说像老外骂人时伸中指的那个手势（想当年坎通纳就是因为对球迷比画这个手势臭名昭著的），还是算了吧。再看，觉得那油绿多叶的不知名植物太扎眼，文竹伸着或长或短的枝条悠悠颤着，配上题着诗的白底蓝纹花盆，颇有雅意。于是，就端了盆文竹。 其实那文竹还另有一个原因：它长得像茴香。做包子或者饺子，我最爱吃的馅儿就是茴香的（配鸡蛋尤佳）。拿文竹，很有些爱屋及乌的味道。 文竹是深绿色的，单看一枝，有点像柏树的缩影，但枝叶都细细的，显得有些柔弱。在我眼力，无论动物植物，都和人一样是世间的生灵。离我这么近，就能体味到另一个生命的气息，而且她还有自己的气质，实在让人欣喜。 不过，喜悦是需要代价的。多了一个生物在旁边，也就多了一份责任。我总担心养不好，被身边来来往往的人看到，暗自笑话道：这个懒姑娘，连文竹都养不活。以前，别人送过一盆长寿花，听名字就应该是好养的东西，来时单片小花红艳艳的开了一头。结果越养花越少，越养颜色越暗，最终死掉了。因为那叫“长寿花”，花枯了还让我觉得很不吉利。 好在，文竹比那东西好养多了。我妈说，那花开得艳是因为花农专门上的肥，文竹没有花就少了一道麻烦。而且那花啥习性咱不知道，文竹好歹常见，习性容易了解也简单，让我很能有的放矢――隔几天浇次水，基本就完成任务了。 而且，这次来的文竹更是省心：花盆里表层不是土，而是很多小石头球球，据说有储水的作用；花盆底下有个配套的托盘，只要里面有水，花也干不着。所以，只须一周甚至十天记得彻底浇灌一次，就没问题了。对我这样的懒人来说，真是心中暗喜。当然庆幸之余，倒是也从没忘记照顾这个绿衣伙伴――早上刚来看见她的时候，中午吃完饭站在花前顺食的时候，或者喝完菊花茶涮杯子的时候，都会掐指算下上次滋润她的日子，或者干脆端起花盆来看托盘里还有没有水。 不过说实话，这样养花也让人有点失望――连本应精心照料的花草都成了“快餐方式”，生活的趣味岂不大减？效率让人偷懒，偷懒失去意趣。谁让我们生活在这样的时代？ 尽管很容易照料，我的文竹长得并不好。先前墨绿的叶子和支脉，有些开始发黄。枝头尽端，还有点枯了。我估算，这不是缺水的问题，而是缺少阳光的照耀。 没办法，我们的办公室，虽然租金据说比国贸还贵，但条件实在一般，具有一切写字楼的通病――整间大大的屋子，不知天日，无论阴雨。我们部门又处在背阴一侧，更是终日不见阳光，只有领导的座位是靠窗的――还正对北，不仅晒不着太阳，窗子漏点风，冬天冷气飕飕。离我们最近能找到阳光的地方，是洗手间。出门对面的窗子，在每天上午九十点钟，有幸被几缕光阴掠过。 所以，跟我们的这些植物，也极为苦命。不光文竹的样子开始打蔫儿，连生命力顽强的仙人球，摆着摆着都发黄了；绿叶不知名植物，叶子上也是斑斑点点。无奈。 春节，集团全体放假两周。临走前我算计着，文竹放在单位弄不好会枯死，一下狠心，把花连盆装进了提袋里。尽管一路手拎着不轻省，但还是把这个伙伴放在身边才能放心呀！ 住的宿舍面朝南，我把文竹就放在了窗台上，正好能隔着玻璃晒着冬日暖洋洋的太阳。不过下面就是暖气片，不晓得会不会把花热死；我们还经常开窗换空气，也不晓得会不会忽然一阵冷风把花冻着。虽是有点担心，但我也懒得管这么多了。 假期过了几天，忽然发现文竹从一个枝节冒出来根光秃秃的杆来，黄绿色的，好像是抽出的一枝新芽，又不敢确定，怕是梢头褪色了。对比一下以前的枯枝，这个颜色倒是嫩嫩的，决定继续观察。 再过几天，发现原本是光杆的枝开始变得像麦穗一样，有细小的茴香般的叶子长出来，哈哈，这下真能乐了，我的文竹在茁壮成长！既而，别处也有新枝冒陆续露面了，我发现刚长出来的颜色最浅，时间长些黄色就渐渐消退，变成翠绿色了。远远望去，文竹分了层次，下面是原本的深绿色，上面浮着淡些的新绿，犹如飘着的一层新云。 我不禁感叹：阳光啊阳光，不愧为生命之源；文竹啊文竹，真是给点阳光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