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刚刚接到一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电话,电话中的好友正为生活中的选择彷徨失措,临近绝望,听着听着,我也无端地落下泪来.面对一个看不到出路以至什么都不想要的人,在电话中我数次失语,哽咽成声,不知如何安慰.忽然想起,3年前我写的这篇旧文章，翻出来,送给你,我亲爱的朋友. 生命将尽，我们对谁剖开自我空间？ 　　 　　 最近一段时间，忙里偷闲中断断续续地重温了几部自己收藏的老片子，看完之后发现，还能打动我的，都是那些与爱情无关的电影了。 　　 说实话，《Wit》当时吸引我的并非是它的剧情，而是因为能演能写的Emma Thompson，我非常喜欢这个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英国女子，她在影片里扮演一位专门研究17世纪诗人约翰・多恩诗歌的心理学博士薇薇安，影片以大量的独白和回忆展现了一个自律甚严、终生未婚的知识女性独自与癌症搏斗的最后岁月中最真实的坚忍、平静、落泪和崩溃。片子买来多日，一直放在书橱里闲搁着，直到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我打开了蒙尘的碟套，轻轻地把它放进了影碟机里。 　　 　　 “薇薇安女士，你得了癌症。” 　　 “请继续。” 　　 “它发展得非常迅猛，已经到达第四阶段。目前为止，化疗是最好的治疗。” 　　 “我愿意接受您的建议。” 　　 “你有必要知道，化疗的同时，药物也损害你健康的细胞，从你的胃到你的身体，从你的嘴到你的毛囊。所以，用药的多少，完全取决于你。” 　　 “想象得到。” 　　 “这是一场非常激烈的战争，药品的副作用会时刻让你想到退缩，你相信自己能熬得过去吗？” 　　 “不必担心。” 　　 　　 影片一开始，我就被一个巨浪打过来，象溺水的泳者，匆匆地呛了几口水。 　　 一个以读书为乐的女人，选择研究最为晦涩难懂的17世纪诗人约翰・多恩的诗歌并取得了伟大的成就； 一个洁身自爱的女人，不常和男人上床，没有背叛和欺骗没有放荡和辜负；一个智慧敏锐的女人，与事无争只活在自己的学术世界里，怎么好端端地就得了末期子宫癌呢？ 　　 看来命运就是一个巨型迷宫，一不留神，就被推进了死胡同。 　　 　　 正如影片开头一样，从知道病情到开始化疗，薇薇安都保持了极端的理智和极端的冷静。她听从医生的建议，愿意接受为期八个月的全剂量化疗，她没有亲人好友，也拒绝所有人到医院探望她；她在化疗剧烈呕吐后背约翰・多恩的诗歌，在结肠镜检查的巨痛之后背乘法口诀，做盘骨检查时不忘把盖在身上的床单往上拉拉，遮住自己裸露的大腿。。。。。。正如她所说：我，代表一种力量。 　　 　　 薇薇安的爱人呢？ 薇薇安的情人呢？影片到了一半，我还在很俗套地期盼有个男人出现。可是我等待的那个男人，直到影片结束，也都没有出现。想来是我对男人的等待太现实太市侩，他们总不能适时地出现在寒冷的冬天里，象一床暖和柔软的鸭绒被，轻轻裹住女人寒冷中的哽咽。薇薇安一定是没有我这么肤浅的，独身对于她来说，绝对是一种选择而不是无奈。看得太深看得太远的女人是不会选择婚姻的，思想的力度和深度让她们坚持了灵魂深处的那份骄傲和独立，这几乎是所有富有才华的独身女性追求自我的不堪代价。 　　 　　 女人，是可以成为一种力量的，当你别无所依的时候。 　　 　　 你不可以想象：时间怎么可以这样停滞不前，停下来了，沉下来了。时间为何走得这么慢？总是一点一滴。一点一滴中，痛成了整个世界，什么都无法思索，无法感觉，只是痛。烧痛，刺痛，撕痛，切痛。困难是我一直以来喜欢的， 薇薇安说，只是困难现在失去了控制，我以往的自信消失了，我怕。 薇薇安终于告诉我她怕，她说：死亡是个那么小的单词，我却无法跨过。 　　 死亡从腹部部慢慢地爬上去，一寸一寸蔓延，每走过一寸，都那么剧痛，那么恐怖，躲无可躲。 　　 我眼睁睁地看着薇薇安躺在床上，缓缓滑下，大声喘气，她在被子里蜷缩，一缩再缩，无可退缩，在癌痛入侵的黑暗之中，她象绒球一样缩成一团。没有人来握着她的手。 　　 看着薇薇安痛苦不堪冷汗叠出的脸，我静静地流着泪。如果我伸出手，我就可以碰到她的肩，我就可以抚摩她，或许，这个时候有人碰她的肩，轻轻地抚摩她，她就不会，不会如此坚强。我无法伸出手来，才不过半步的距离。我无法越过，才半步的距离。于是我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得肝肠欲断，淋漓尽致，反正就象在坟墓里哭，无人知晓。 　　 　　 对我来说，看电影和做恶梦一样，都是幸运的。虽然醒来时，还清楚记得恶梦里的每一个真实的细节。只是看完电影等黄昏入夜，黑暗从脚下缠绕而上，向上，向上。每逢这个时候，我总感到十分惶恐。老想找个地方，一个可以安顿灵魂的地方，躲一躲。躲到哪里去呢？世界很大，哪里是这个巨型迷宫的唯一出口？也许，是死亡。 　　 “家为逆旅舍，我如当去客。去去欲何之？南山有旧宅。”当身边的人和事如纷繁光影从我们的意象中流过，你会发现，不管世界多大，人多拥挤，一路上的走走停停只能是冷暖自知。我无力挽回薇薇安的生命，她最终没有逃离死神。与其说死神夺走了她，还不如说她选择了死亡。薇薇安从生到死一路走来，她对自己的抉择始终做到了无怨无悔，平静中的逝去是她面对死神坦然的相视。她真正做到了约翰・多恩诗歌里的真谛：生死之间，应该是一个逗号那样的平静。 　　 　　 推开窗子，屋外一片冬日的美丽暖阳，我静静站立，感受光的温和聆听小鸟的啼唱。只是一切让我感到平静而忧伤――那一定是我心的缘故。 　　 　　 在文章的结尾，让我跟着薇薇安的余音，再次给你读读约翰・多恩《神圣十四行诗》吧。 　　 死亡，它并不自豪， 　　 尽管有的人称它为恐怖， 　　 给你艺术上不是这样的东西。 　　 因为那些人克服不了这个， 　　 没有死，可怜的死亡， 　　 你杀不了我， 　　 奴隶靠命运、机遇、国王、分开的人， 　　 没有毒、战争和疾病， 　　 深褐色的符咒也能使我们入睡， 　　 比你的抚摸更好， 　　 那你为什么会膨胀？ 　　 过去短暂的休息， 　　 我们完全醒来后， 　　 不再会有死亡（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