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时间看今年六月号的《书城》,里面有恺蒂的读书笔记《平常人心平常人》,郑重推荐日本作家石黑一雄的新作《别让我走》,里面的几段摘引深深吸引了我了,本书是台湾中文版的,于是想了办法找来看。
这是一本关于复克隆人的科幻小说。小说里的克隆人,从小在一所贵族寄宿学校里长大,貌似非常幸福快乐。但是这些非人类,最终的命运却是要以器官捐献去走向死亡。小说以主人翁凯西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开启,描写了她和她的同学在"海尔森学园"成长过程所发生的种种,着重描写了自己和诡蜜露西及其男友汤米之间的故事。科幻故事也只有在我的小学年代非常吸引我,好象读了中学之后我就没再看过科幻小说了。但是这是一篇多么不同一般的科幻小说啊!
摘录几段打动我的片段:
三个好朋友慢慢长大,虽然凯西和汤米非常投契,但露西却成了汤米的女朋友。在三个伙伴中,露西是最早走向“结束”的。在临走之前,露西请求两位好友原谅自己阻止了他们的真心相爱,同时鼓励他们以爱情去争取对自己命运和责任的推迟。
唉,我这里长叹一声,不论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科幻小说中,爱情都是那么的无力!凯西和汤米真的想要摆脱自己克隆人的器官捐赠的命运,因为他们听到一个传言,说只要两个真心相爱的复制人可以证明他们的相爱,那便可以申请延期捐赠而得到一段两人共同拥有的生活.这个传言吸引着他们,于是他们便以自己过去在海尔森的回忆推断,唯一可以证明他们相爱的证据便是他们的艺术创作,因为艺术是唯一可以窥见灵魂真实面的方式.但最后他们也失败了,就在汤米将要进行又一次的捐赠前,他对凯西说:“我常常想到这样的画面:某个地方的一条河,河的水流得很急,水里有两个人,努力抓着对方,紧紧地抓住,但是最后水流实在太强,他们只好放手,各自漂流.就像我们两个人一样.真是可惜啊,凯西,我们一辈子都爱着对方,到头来却不能永远在一起.”
小说临近尾声时,终于向我道明了为什么海尔森学园教师“夫人”看到儿时的凯西拥着枕头随歌曲《别让我走》跳舞时会热泪盈眶:
夫人接着说:“真是有趣,但是那个时候就像今天一样,我完全猜不出你的心思。我之所以哭,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理由。那天我看到你跳舞,我看到的是另外一个故事。我看到一个新的世界很快就要来临,更加科学化,更加有效率,是的。针对旧有的疾病将会有更多的治疗方法。这是好的。但是这同时也是一个严厉而残酷的世界。我看到一个小女孩紧紧闭上双眼,双手拥抱着过去那个友善的世界,而她紧抓不放,恳求那个世界不要松开她的手。那就是我所看到的。那个不是真正的你,也不是你当时在做的事情,这点我知道。但是我看到你,我的心都碎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冥冥之中,真的有双掌控我们命运的大手么?真的是不论我们如何挣扎如何抗争都逃脱不了既定的命运么?如果如此,面对那个已经知道结局的命运,我们该泰然处之还是仓皇面对?书读到这里我被深深的悲怆攥住了。无力感,沉重的。
石黑一雄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个故事很悲伤,但是他希望这个故事能给人以鼓舞,因为他要表现的是人在没有任何权利和能力的情况下,仍然能做厚道的事情,能选择一个正确的途径,希望这本书能是“一小口袋诚实厚道和幸福。”
“那是我唯一的一次,站在那里看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垃圾,感觉风吹过空荡的草地,我心里出现了一个想象,因为这里已经是诺弗克,而且我一两周前才刚失去汤米。我半闭着眼睛,想象自己从小遗失的东西全被冲刷到了这里,我现在就站在这些东西面前,如果我继续等下去,说不定草地那边的地平线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地越来越大,然后我认出那个人就是汤米,他挥挥手,可能还会大声地呼喊我的名字。想象仅止于此,我不能允许自己继续下去。。。。。。泪水从脸颊滚了下来,但我没有啜泣或者失去控制,只是等了一会儿,然后回到车上,开车前往该去的地方。”
这是书中的结尾,凯西终于回复平静,继续她该做的事情,坦然前往该去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