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美术馆的一点收获
已有 106 次阅读2013-9-7 1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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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一个机缘了解了几位著名艺术家的生平,特别是其中一位工笔花鸟画家,因为了解他,许多方面都有了些许收获。
一是原来最喜欢写意山水,对工笔花鸟比较轻视,这次重新认识了工笔花鸟画,开始知道了要怎么样去欣赏它的妙处。
二,因为中国古代花鸟画,鼎盛时期在五代到宋这个阶段,特别是北宋,这样对元之前的古代作品有了一点认识。
三,因为这些作品和作者的故事,对于历史也是一个不同角度的认识。
这位画家是旧式书香门弟出身,传统文人立命,没有沾一丝洋气儿,他的画虽然把花鸟画推向了一个创新,却完全是在传统上的推陈出新。终其在民国时代,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文人画家,所以他的命运更贴近那些中下层的知识分子吧。
和那样喝过洋墨水的人相比,他的生活远不是月薪多少大洋那样舒适。身为中学教员的他,曾经因为被欠薪参加了索薪的运动,结果是被关到了司令部,这是1922年的那个北洋政府治下。之后有两三年穷得只剩一领席一床被一个饭桌一身衣服,连棉衣也是朋友送的。幸好有本事,可以写文画画,后面入了报界成为京城名记者,画画上也有了名气,甚至入故宫“古物研究所”工作收学生。但总体仍是中下层的生活程度,在时局的动荡中常饱受失业与饥寒交迫之苦。
倒是1949年以后,他被聂荣臻与彭真联名邀请担任社会上一些职务,感觉自己得到了尊重,生活条件更得到了大大的提高与保障,创作的兴致与热情大大提高。去世的时间比较合适,是1959年去世的。
从那些民国特别耀眼的文化人物身上能看到民国的真实,但从这些相对被忽视的文化人物上也能看到民国的另外方面,这些的综合,才是真实的民国。
附带说一句,他的三弟,是五四中被打压致死的一个中学生,不过可不是网上提到的郭钦光。
四,感叹中国的大师
自从张大小姐的名言“出名要趁早啊”广为流传之后,社会上更多的是急功近利的人生榜样与追求,但同时人们也感叹,现在的中国为什么出不了大师?
呵呵,可我看多了,文艺界的大师,包括工艺美术界那些民间艺人的大师,他们要成为大家,真是付出了长期的坚忍与努力,而且是完全以对人生理想、对艺术的追求为本身生存立命的根本,在孜孜不倦长期努力,甚至是终其一生的努力后才成为的大家,更惶论大师了。齐白石50多岁,别人退休的年龄衰年变法成为的大师,这之前无什么名气,画也卖不上钱。而中国现代工笔花鸟画两位大家,也包括我提到的这位,其人生也如是。四十多岁,中年变法,独辟蹊径,最终被誉为“南陈北于”,把中国工笔花鸟推向了新的境界。
如果中国人只感叹中国为什么没有大师出现,却自身在现实生活中不断追求物质生活的高度,不追求精神家园的建设,同时只鼓励子女去选择最能赚钱的职业,那中国永远不会诞生大师了。
五,看过了真迹,印刷品和照片、普通平庸的作品,再也没法入眼了
开始借来了一本这位画家的专著,有他的画,很大的开本。单看画面,感觉已经印刷得很精致了,画的效果很好。可北京画院正好有他的展览,抱着画册过去看,一对比,就发现了,印刷品没法看了,色调明显偏重,画面的线条晕染、色彩的层次极不清晰。拍下来的照片也是,颜色多少有点变了。画作本身的妙处,这样一变,减弱了不少。
六,画家也有情感专一的
这里提到的重点不是这位画家了,而是另外一位和他齐名的工笔花鸟画家,那位画家可是留过洋的,关于他的故事,直接用他女儿的回忆来代替吧。
父亲虽然表面随和,不拘小节,性格却很坚定,为人认真重情。我母亲是没有文化的旧式妇女,裹过小脚,通过媒妁之言和父亲结合,却独具眼光,对父亲的任何事情都非常支持。当时父亲考取了官费留学生,因为家境一般,家里不肯支持他继续求学,只有母亲偷偷跑回娘家,给父亲取回了三百大洋。这三百大洋,在过去可是一大笔钱,是故去的外祖父做生意积攒下来、留给外祖母和母亲日后生计的钱。母亲认定:“一个人(指父亲)若从小学、中学一直读到大学,又成为了留学生,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父亲在日本留学时,有日本姑娘追他,父亲不为所动。
父亲留学回国后到了上海,身边的人都认为小脚的旧式妇女已经配不上父亲,还有人要给父亲说媒,父亲婉言谢绝了,回老家把我母亲接到了上海。
七,遇到了一位君子,听到了良师的教诲
因为一项任务,要来了其中一位工笔花鸟画家再传弟子的联系方式,他也是一位书画专家。没有人介绍,自己联系了过去,就被热情地接待了。对我的问题,哪怕是很浅的也给了耐心的解答,更是讲述了这位画家的许多情况。还主动给我找了两本书,都是大画册,有介绍画家生平的详细介绍。给我找第一本的时候,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能真的让我借走吗?到后面,又给我找来第二本书的时候,不再怀疑了,这时说得很明白——两本你拿回去看!
呃,心里太感动了!原来乘讲座的机会,个别向书画家提过问题。第一位是个著名当代画家兼社会公知,他为一个国际画展作策展人,我趁空提了一个当代艺术的问题,得到的回答是你去找书看一看——其实我当时已经看了不少这方面的书了,提这个问题给他,是希望从他的角度听到一些看法,以受到启迪!第二位是今年遇到的一位当代著名书法家,那个字确实不是一般的潇洒飘逸,而且很有创新的意味。我就其讲座内容提了两个小问题,倒是一一解答了,可脸上明显是着急要离开的神色。
而这位老师,只是凭我一个电话,就热心接待了我,讲了一个多小时,还居然把书借我当材料,已经远远超乎我意料之外的收获了。前面提到的,拿着借来的大开本书去欣赏工笔花鸟画家的画展,就是从他这里借来的。这不仅让我了解了画家的生平,还通过对比了印刷品和实际画作的区别,明白了画的妙处所在。
八,对于历史与文学
几乎是从小学起,就不爱看历史剧,看的时候,就要评论一大堆,这里面哪个地方是编的,哪个地方与历史不符。到了后来,这种情形愈演愈烈,放到这些年,可能一看影视中的建筑,第一想法不是剧中表现的朝代;一看剧中人的衣服与打扮,第一个念头不是剧中表现的朝代;一看剧中的器皿与家具,不是表现的那个朝代;剧中人再一张口说话,怎么感觉全是现代人的话语与称谓?那剧中人的思想与观念呢?也全是现代人的!呃,真受不了!
那偏有人爱争论,影视就是比真实的历史好看,尽管可能已经把历史人为地改得面目全非。呃,这个我一直想不通的——关于历史与历史剧。
不过这次因为这位工笔花鸟画家的画,我倒是想通了一些。这位画家最爱画牡丹,他画牡丹,很重视现场写生,可是你完全按自然界真实的面目去寻找他画中的牡丹,却够呛。因为他画牡丹,尽管是依据写生而来,却是经过了艺术的再提炼,让描绘出来的花儿更加完美无暇不说,特别还把牡丹春天最美的花、夏天最美的叶和秋天最美的干,都描绘到了同一画面之上。这大概就是历史研究者笔下的历史与那些搞文学创作的人写的历史剧本的差别。其实鲁迅先生和薛宝钗都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一个是就文学创作来谈的,一个是就惜春画大观园来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