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是个老愤青 某日，与一山友纵论天下事甚欢。末了，此君笑言：吾亦偶尔在家议论，内子如见，必曰愤青。 《老罗语录》的作者、牛博网（已故）的创始人罗永浩先生亦自称“老愤青”，并且还有一段为愤青们的著名辩护： “年轻的时候，我们都相信自己能够改变这个糟糕的世界... ...他们变得“成熟”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是改变了这个糟糕的世界------把它变得更糟了。” 或识或生，上面这两位愤青都是我所尊重的。 近日，读王元化先生的《思辨录》，才知道定庵先生（龚自珍）当年也是以愤青自居的。特从定庵先生文集中摘录几段文字。 《乙丙之际箸议第九》中如下一段，论述了衰世愤青辈出的原因，以及愤青们的遭遇。 “当彼其世也，而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戮之非刀、非锯、非水火，文亦戮之，名亦戮之，声音笑貌亦戮之。戮之权不告于君，不告于大夫，不宣于司市，君大夫亦不任受。其法亦不及于要领，徒戮其心，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又非一日而戮之，乃以渐，或三岁而戮之，十年而戮之，百年而戮之。才者自度将见戮，则蚤夜号以求治；求治而不得，悖悍者则蚤夜号以求乱。夫悖且悍，且?然?然以思世之一便己，才不可问矣。?之人，聒有辞矣。然而起视其世，乱亦竟不远矣。” 《古史钩沉论一》中如下一段，进一步论述了衰世愤青辈出制度原因在于专制统治。 “昔者霸天下之氏，称祖之庙，其力强，其志武，其聪明上，其财多，未尝不仇天下之士，去人之廉，以快号令，去人之耻，以嵩高其身，一人为刚，万夫为柔，以大便其有力强武。” 在《纵难送曹生》中，定庵先生描述了清季愤青们缺少支持的境况。 “今夫士，适野无党，入城无相，津无导，朝无诏，而读三代之语言文章而求其法，弗为之，其无督责也矣。而为之，其志力之横以孤也。” 相比之下，今日有海外之民主、法治、国体可以为津之导，有海内之山友、走友、书友可以为野之党（虽然还是地下党）。所以说，今天愤青们的境遇比定庵先生当年已经好多了。 鲁迅先生，当然也是一位老资格的愤青，他老人家好歹是有发言权的愤青。也不是所有的愤青都像他老人家脾气那么大，愤青们的忧愤也并不总是会带给朋友们一些灰色或者负面的情绪，他们中也有许多人，“通常知足长乐，偶尔苦大仇深”。文章开始提及的，那位被夫人称谓“愤青”的山友，在凌厉地剖析现实的时候，也会眯缝着眼睛，微微地笑着。他的这种良好的心态，常常会把我从愤怒和攻击的边缘拉回来。 山野之中，遇此良友，有此野党，夫复何求？ 后记：成文之时，得知这位山友又一次冲动某雪山不成，明日中午返京。此文刚好赠此君，以为安慰，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