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
已有 59 次阅读2011-6-25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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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毕业的时节了,回想起若干年前,毕业的时候。由于留在北京,而且不打算回家。因此有机会送许多同学远行。送走的同学,后来基本都重逢过,除了我们宿舍的老大,吕勇。
老大,是贵州玉屏人,土家族,外祖父据说是民国时代当地一位大土司,几个舅舅做过国军的军官。建国后,除了流亡海外的,外祖父家的成年男丁基本全被消灭。女丁幸免,老大的母亲下嫁,所以有了我们老大。
老大的个头不大,留着微黄半长的头发,嗓门很大,脾气也不小。老大的床下总是塞着一把土家砍刀,没见他砍过人,有一次,几个人高马大的小混混来宿舍闹事,老大举着砍刀,咆哮着,把他们逐出视野之外。但老大其实是个文艺青年,早年学的是文科,第一次参加高考,县里文科第一名,但是没有被他理想的那个学校录取。老大怒而弃文从理,第二年,县里理科第二名,于是来到了北航。老大究竟还是个文艺青年,经常给黄河一类的杂志投投稿子,我猜想这个工科学校让他很是不爽。老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老大和宿舍里很多人打过架,可是大家还是把他当作哥们。在学校,最让老大开心的大概就是足球和恐怖片。毕业设计的时候,老大喜欢在熄灯前拿着一部新买来的恐怖片去北航主楼南楼的实验室,那是几十年的苏式老楼了,传说很多,熄灯之后,几乎没人。老大经常会看到后半夜,然后会抱着脑袋,像女人一样尖叫着,从主南跑回我们的18号宿舍329房间。
毕业那年,是我送老大到中关村的320支线车站,他要去北京西站乘火车回贵州。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电话和网络上都有过联系,他开始是分配到当地一家银行工作,耐不住寂寞,又跑去东南沿海一个做家电的大企业,再后来回到贵阳,在一家药厂做网管。在药厂的时候,他经常去黔东南的苗族聚居区采风,他说他喜欢苗家的歌舞,他开过一个宣传苗族歌舞的小网站,还打算给越剧写一个新剧本。老大给我看过还没有完成的草稿,内容取材于《聊斋 范巨卿黍鸡生死交》。老大还给我看过他在苗寨的照片,穿着一个苗家姑娘给他缝制的传统服装。四五年前,我们就没有了老大的消息。电话换了新主人,网站关闭了,email也没有了回复。和同学们说起来,我曾经开玩笑说,也许他去苗寨做了个上门女婿,也许有一天,他会背着一麻袋土特产,回北京来看我们,后面跟着一位满身银饰的苗家少妇,手里牵着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土司们。。。
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偶尔会想起我们的老大,想听听他吹的笛子,想和他一起踢一场足球,想看他兴奋时张牙舞爪的生动表情。
让我颇为不爽而且不合逻辑的一个事实是——我最常惦记的大学同学,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