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堂顶看流星雨

思麦 · 发表于 2002-9-9 04:52:28

去天堂顶看流星雨
 ----后现代版上山下乡运动之上山篇
 
 梦想的重量全部都交给我
 
 原以为在绿野的生活可以告一段落了。
 行步回来，看到我的纪录，心向往之。于是我怂恿她参加本周的上山下乡运动的任何一个，要不去天堂顶，要不去阳西海滩，都是听上去挺浪漫的名字。行步说，你不去我就不去。而我，一直又没有忘记对她的承诺?当初说好一起来绿野看看的。那么，就再去一次吧，不惜食言。去海边的人已经爆棚了，那就上山吧。
 周四深夜，看到一高发的确认贴子上有我们的名字，马上打电话通知行步，想让她有个思想准备，没想到她又去跑步锻炼体能去了，没联系上。于是我开始琢磨明天的准备工作，装备，食品一个也不能少。参加了两次绿野活动，在老驴子们的谆谆教导以及自己总结经验教训的基础上，我知道爬山的好装束应该是长袖衣裤宽沿帽、登山鞋外带一双手套。爱玛推荐了80元的快干裤和20元的手套，对，明天和行步就去买这种。
 周五清晨起来，忽然闻到久违的秋天的气息。我最喜欢的季节，在我发呆的时候悄悄来了么？空气忽然变得透明，干冽凉爽的风儿穿行于其中，天空似乎也高远起来，连落在脚下的树叶，在我看来也变得意味深长?是秋叶呀。一高兴，人就变得晕乎乎的，本来方向感就不强的我越发懵懂起来，居然带着行步兴高采烈的上了一辆反方向行驶的公交车。多亏好心人提醒，在半路上我俩狼狈下车，换乘街对面的车子总算到了荔湾湖公园旁边的绿野店。店里居然只有肥肥的中码快干裤了！店主满脸诚恳的对我们说，就在两星期以前，这里还是各种尺码应有尽有的快乐景象。哼哼，两周前？两周前我们这些淑女谁会想到会需要这种穿起来象跳街舞的新新人类裤？没办法，买吧。试了试装，很酷哇，黑色的皮带耷拉下来，衬着肥肥的一直堆到鞋底的裤管，想象中再配一个小背心，手里拿着把瑞士军刀把玩，这不就是古墓丽影里的女英雄lara么！
 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跑到岛内价超市买食品。行步一幅憧憬未来幸福生活的样子，拼命往篮子里捡这捡那，我开始感到肩上的担子沉重起来，怎么才能让她明白在负重登山的时候，吃不了还得兜着走、甚至兜不走的痛楚呢？
 夜里，行步不让我回我那柔软的上铺睡觉，她说，为了第二天我们能准时起床，要在一起好有个照应。这就意味着我得在她那张只铺了一张席子的苦行僧床板上过夜了。结果当然是我俩都没有休息好，刚刚6点，我就大叫起床啦，名正言顺的离开了那张苦床。
 打的到了老据点体育馆西南门，已经有好些个背包堆在地上了，旁边当然是他们的主人，每个人的装束都很相似，除了脚上的那双鞋?登山鞋 OR 沙滩鞋。我潘然醒悟，原来今天上山下海的驴子们都在这里集合啊。和早到的野猪爱玛问好，野猪说，为什么来的这样早？我说我怕罚款。野猪爽朗的笑道，我们也是，为了免交罚款，宁愿打的。这是一群多么让的哥们爱不释手的宠物啊。
 人渐渐多了起来，从来没见过这等江湖聚会架势的我们，心里窃喜，象极了金庸古龙召开江湖武林大会时的小喽罗。人群中就听得有人问山猪，谁是艳阳天？话音刚落，斑竹驾着清风白云飘然而至，山猪说快去签名吧。然后又有人问，谁是思麦？我一阵狂喜，冲到人前说我就是，又问，为什么称呼ET呢？我说你看我长得是不是不象普通人类，可他们的眼中并没有诧异神情。我讪讪道，不就是杀了他们两回，才在江湖上落得如此美名。
 随着车主的吆喝，上山的这边，下海的那边，我们这一队上山的驴子先走一步，开始了后现代版的上山下乡旅程。
 
 牵你手跟着我走风再大又怎样
 
 车子沿着广从高速路前行，到了从化，早早起来等候的流星雨和他的朋友们上车为我们带路。城市渐远，我们来到乡下，路过一排排土胚砌成的村舍，路过一片片刚长出秧苗的第3季水稻田；迫不及待的打开车窗，换走陈腐的城市空调味道，让车厢弥漫着清新自然风。没多久，车子进了山道，路两旁生长着各式各样的果树，我们这些坐享其成，只认得超市水果的人，勉强认出了荔枝树妈咪；尚未离家出走的青柿子，用眼神告诉我们生他养他的那棵树是谁。离开花果山道，车子驶进了原始的石子小路，小路两旁遮天盖日的树林带给我们无限的荫凉，我真想跳下车去，立马开始hiking。
 驱车跑马观花，浪费了大约1公里的森林美景，其间还路过了山中一鸿美丽的潭，在阳光下闪着波波鳞光，变化着青蓝靛紫梦幻般的色彩。总算停车了，一行人步行沿着山中小水电站放下来的瀑布逆行到达登山的起点。整装拍了上山知识青年第一次合影后，我们开始穿越长长的芦苇林，这一段路是缓缓的迂回爬升，在山体的阴面阳面之间穿行。低海拔山区的空气是那么湿热难耐，不一会儿就有了蒸桑拿的感觉。大约走了1个小时，我们来到山中一户人家的门前，在它的背后，隐藏着通往天堂顶的神秘小路。休息，进食，减负，然后正式开始高强度的上升。
 山中的小路若有若无，密密的树林无论朝那个方向看都那么相似。还好头驴一高、老驴子布鲁托、山猪他们以前来过一次天堂顶，就差一人可以组成浪漫F4，用行动对我们这群迷途的羔羊唱着让人感动的歌声--牵你手，跟着我走，风再大又怎样？你有了我，再也不会迷路方向。上一次探路之行，可没人听到这首歌，可真是迷了路的。上升艰难，可这一次一高领头，行进的节奏掌握的非常好，在疲惫的时候总能得到休息，他与压阵的尾驴山猪用对讲机时时联络，保证了队伍整体的速度。全队按预定计划到达第一个垭口，山口上刮着清凉的山风，大家放松下来，倚着斜斜的、铺满落叶松软的山坡，分享午餐。记得有山猪的FB西瓜，有bonnie的牛油法式面包，有一高的温暖家制炸鱼，有samitan的蜜桔……而布鲁托居然，居然悠悠然的享用着喜之郎CC果冻?一种可以吸的果冻呦。
 过了这个垭口，队伍又开始第二段高强度的上升。大家凭着顽强的意志，穿行在这似乎没有边界的密林芦苇王国。穿着长袖衣裤的驴子们有福了，而着短装的GG们可就惨了。花花说，我感觉在和大自然肉搏。没错，他的手臂、腿上到处伤痕累累，他的防潮垫那光洁的皮肤也是惨不忍睹。
 终于，经过痛苦的上升，我们到达通往二峰的山坡顶面，总算见了天日，可以仰望群峰，俯瞰来时的路。躺在开满小花，长满小草的山坡，下午的阳光斜斜的、透过缝隙照在我们身上，阵阵凉风掠过，那些恣意生长的细长的草枝便轻轻摇曳着，驴子们不由自主的陶醉于其中了，好像全然忘却了来时的艰辛。
 大家懒懒的躺在草地里，听F3讲述上次天堂顶探路的艰难。听着听着，我很为第一次来探路的各位驴子感动，没有他们，我们今天的路程不会走的这么顺畅。听说那次登山，在山下的时候阳光明媚，只是在山坡的位置有一团云，可是当他们历经艰辛到达我们今天躺的坡上时，云变成了雨和雾，能见度很差，冲顶的路走了好几个小时……嗨，首登天堂顶的驴子们，听到天堂顶飘来的歌声了吗？雨和云渐渐散开，洒下一片温暖，我要分享你眼中的泪光……
 
 要你相信我的爱只为你而勇敢
 
 最后一段路了，沿着陡峭的山脊，穿越长长的芦苇丛。秋天的芦苇，已经抽出长长的花枝，末梢也已经泛白，我想，再过段日子，当满山的芦苇都绽放着洁白的花絮的时候，最好再抹上一层薄薄的雾水，逆着光看过去，该有多美。可眼下这美景几乎让我们迷了路，因为，芦苇丛太深了。过了二峰，该横切到天堂顶。横切这一段路是最险的，登山杖插下去，有很深的落空感，我们只能尽量靠着左边的山体，靠着密密麻麻芦苇杆的力量，勉强支撑前行。这么辛苦为了什么呢？只是为了到达天堂顶，去捡游人们散落山间的垃圾。因了这份善念，再苦的路我们也要往前走。沉香救母凭了一个爱字，为了自然，我们也能够勇敢。
 登顶了。大家似乎比在山坡上更安静些。山顶上有一个1955年打下的地质定高点水泥桩，快半个世纪了，字迹已有些模糊。不知为什么我们谈到了儿时的理想。餐风露宿、跋山涉水原来是很多绿野朋友的青春梦想啊，有的曾经想报考地质大学，有的干脆学的就是有关地质的专业。多年以后，生活改变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模糊了很多记忆，可就如同这深埋地下的桩，那一念永远是在的。
 暮霭沉沉，下山的路上飘动着背负着装满了垃圾的黄色垃圾袋的身影。只有18个人，力量是那么单薄，使得这次环保行动更象一次行为艺术。可是，我相信，如果每个人都能约束自己，记着这份善念，爱的力量可以充彻宇宙。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你会看见幸福的所在
 
 下到营地，天已黑了。营地旁是一栋废弃的两层楼，粉白的墙留着依稀的题词，门窗都已不在，象黑黑的眼睛，看着我们。我宁愿把它想象成30多年前的一个知青点。当年的知识青年当他们走进山乡的时候，这一群人刚刚出生。除开时空的差别，两者最大的区别也许就在于，上山下乡是那一代年青人无法逃脱的宿命，是一种无奈的服从，当然也不乏满怀理想主义的激情和改造世界的豪情壮志。那个岁月里有一幅名画《毛泽东去安源》，画面里青年毛泽东一身青色长衫，手持油布雨伞，只身走在乡间路上的形象，成为一代青年的图腾。而今，我们这些城里的新知识青年，全副武装的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在野外过一夜。我们的图腾，想来满滑稽的，八成是顶着头灯和GPS卫星定位仪、身披goaltex冲锋衣裤、手持登山杖、脚踏coleman、背上行囊里塞满了FB物资的酷驴吧。
 在这个严重物质化的时代，身居高度物质化的都市，能有这么一群人，不愿忍受无信仰的折磨，实为幸事。到达一个自然的所在，看着满天的繁星，看着银河，看流星雨落在这地球上……于是，也就看到了幸福的所在。
 
 因为种种原因，我没能在营地里过夜。当车辆疾驰在夜晚的山间公路上，探出车窗，我久久的凝望着天上的银河与繁星，凝视着一颗缓缓飞行的流星。很久没有见过如此之多明亮的星星了，我想起去年冬天那场狮子座流星雨之夜。冬季北京的夜晚，零下的温度，有多少浪漫的孩子在寒风中凝视着满天的流星雨默默许愿？听山猪说那一刻在广州，也有那么几个大男人顶着头灯躺在山坡上看流星雨。是么？在黑暗中我轻轻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