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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是我在绿野小学读书时的同班同学，更确切地说从幼儿班开始她就是我同学，而且一直是我同桌。那一年我们都生活在一个叫绿野的小城市里，我家住在油麻地，父母靠种油麦菜供我和姐姐念书以及一家四口的日常生活开销，我家很穷，阿莫她们家住在旺角，她家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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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自己，我姓易，叫易卜拉欣，那时候我们学校也有个叫易卜拉欣的，很多老师和同学都认为他牛逼，就是上次我同桌阿莫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爬了一条毛毛虫，吓得她在小花园里四处逃窜，老师和同学们也都不敢靠近阿莫去帮她一把，这时另外一个叫易卜拉欣的同学主动上前将正在疯跑的阿莫一把抓住，顺势一拍，将那条四五厘米长的毛毛虫拍死在了阿莫那件漂亮的花棉袄上，从此那个叫易卜拉欣的同学被他们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称赞着崇拜着，而我觉得他们莫名其妙，很无聊。那时站在人群中间看热闹的人有我，幸灾乐祸的人也有我，因此也导致了我后来经常被我同桌阿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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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从小我就生性懦弱，胆小怕事，连女生都敢欺负我（确切地说只有我同桌阿莫敢欺负我）,那些男生都说我没种，所以我做事一向低调，总是一付默默无闻再平凡不过的样子，让我最不爽的就是连考试成绩一直排在我后面的阿莫也经常看不起我，她总用她那粗大的鼻孔冲我怒吼，“看看人家那个易卜拉欣，多仗义，那才是爷们呢，纯爷们！再看看你，都叫易卜拉欣，差距咋就那么大呢？“我低头不语，但从眼角的余光里我看到了阿莫的高傲、冷漠与不屑，这让我联想到电影《甲方乙方》里地主家请来张佃户以后，便让自家的大牲口都歇着的那个地主婆（刘蓓饰），以至于我后来多次看《甲方乙方》的时候，每次都能够产生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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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那时我常常郁闷，不光是因为他们都看不起我，主要是我连续上了三年的幼儿班以至于好多人都误认为我智商有问题，事情是这样的，姐姐比我大两岁，在她六岁那年父母把她送进我们学校的幼儿班，父母整天在地里干活，他们害怕我没有人管会跟胡同里的坏孩子学坏，便让我跟姐姐一起念幼儿班了，那年我四岁，一年以后姐姐顺利升入一年级，我还是这样年复一年地上着幼儿班，日复一日地读着aoe、iuv，1234567，我那时很羡慕姐姐在一年级里学会了加减法，二年级学会了乘除法，而我还只会阿喔鹅和数数，那时我已经六岁，不知不觉在幼儿班里虚度了两年，我也想上一年级，但校方总说我年龄不够，而事实上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有的五岁就上一年级，尽管他们数数时总摆弄手指头，超过10就要脱掉鞋子再数脚趾头，那时的我以自己不用摆弄手脚就能数到100而感到骄傲、自豪，我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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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就在我第三年幼儿班生涯即将结束并且要升入一年级的时候，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她就是后来总欺负我并一直跟我同桌的阿莫，坦白地讲，阿莫并不像我想象中有钱人那样的阳春白雪，她的脸庞更多地秀出一股古桐的昏暗，但不缺乏灵气，霸气傲慢也一点不少，就连她那幅价值连乘的黑边近视眼镜都显得那么高不可攀，她那副黑边近视镜跟现在的当红歌星郭峰带的那幅一模一样，但负责任地说，应该是郭峰在模仿阿莫，因为我第一次见到阿莫戴黑边近视镜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天阿莫还身穿一件漂亮的绣花棉袄，肩背一个崭新的绣花书包，脚蹬一双亮丽的绣花鞋（就是她后来连穿小五台的那双），仔细看看，她妈妈给她带的坐垫也是绣花的，她所有的这些装备都让我很嫉妒，因为从小到大我的那些装备就没有一件是绣过花的，我讨厌有钱人，我嘴里叨叨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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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就在我心里善意地默念着什么的同时，阿莫蹦蹦哒哒地向我跑过来坐在了我身旁，原来班主任了残大师安排阿莫做我同桌，以往的那些同桌都是了残派来帮助我提高学习成绩的耳目，结果他们都向了残告状说我欺负他们，了残总是纠着耳朵训我，这让我感到委屈，其实我是被他们欺负的，我总认为欺负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去欺负别人而是被别人欺负，他们几个都已达到了欺负人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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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就在阿莫来我们班的第二天，我们全班四十个同学兴高采烈地升入了小学一年级，创造了绿野小学幼儿班自建校三年以来首次100%的升学率（前两年都是99%，我和我姐是绿野小学幼儿班的第一批学生，就是后来被称作老三届的那批），班主任了残也因此无偿获得了一个月的带薪产假，哦不，是带薪月假，简单地说就是带薪寒假。。。那年我七岁，阿莫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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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明天我就是真正的小学生！那一夜我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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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也就在我正式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一天，阿莫作我同桌的第二天，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也即将离我远去，那天我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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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那是阴历九月初一，我高高兴兴地背着小书包徒步20多公里并翻过一座2882米的大山来到学校，阿莫正坐在椅子上奋力地削铅笔，我注意到铅笔尖削得比针还要尖，后来知道为什么阿莫总来那么早而且总是在削铅笔，原来那是她的暗器，而我总是不经意地迟到，我的小辫子再一次被了残大师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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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那天当我坐下的时候，惊奇地发现我和阿莫的课桌中间画了一道三八线，是用白色粉笔画的，我断定就是阿莫干的，从她额头上滴落的硕大汗珠砸在地板上啪啪作响，那时她是多么的紧张!但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恐慌，哆哆嗦嗦地警告我不要过三八线，否则没我好果子吃，并扬言在绿野小学将我搞臭，那时我比阿莫哆嗦得还厉害，我怕极了，后来阿莫用实践让我知道了没有好果子吃是多么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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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班主任了残大师教我们语文，他的课上我总是睡觉，其实我也想听他念经，但我每天徒步20多公里山路来上学太辛苦了，我太需要休息了，就这样我几乎每天都是进教室把书本从书包里掏出来便趴在课桌上梦回唐朝，我总是在下午三点半放学前一分钟准时醒来收拾课本准备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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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新学期第一天我照例在了残的课上酣睡，我睡觉不要紧，但我趴在了画着三八线的课桌上睡觉，我趴在画着三八线的课桌上睡觉也不要紧，关键是我的右胳膊肘过了三八线一厘米，我突然感到胳膊肘一阵酸痛，顿时觉得清醒，我以为放学时间到了，拿起书包便往外走，了残大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纠住我的耳朵将我从梦境中劫持到现实，我清醒多了，还没放学，了残为了顾全大局让我先回座位，下课再修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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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我努力地回想刚才胳膊酸痛的那一刻，回想起阿莫削尖了的铅笔，看到阿莫和了残他们狰狞地笑着，我恨他们，我想报复，但我真的没有胆量，我也只有时常在脑海里杜撰他们倒霉的一幕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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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后来阿莫在本班交了几个同党，一个叫青烦，还有个叫麻衣，他们都可坏了，一起欺负我，他们给我起外号叫120斤，早间就有三夫小学的同学叫我拉希，我耐心地跟他们解释说我肠胃好得很，不过我们班有个叫拉肚子的同学据说他连喝水都要拉肚子，我真同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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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我说我那时学习成绩比阿莫好是有事实根据的，那时我总考39名，阿莫总考第40名，她因此被同学们戏称司令（四零），我向毛主席保证，阿莫的外号不是我起的，因为我讨厌那些起外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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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两个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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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我终于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到了阿莫即将丢丑的好时机。那天是这样的，我们班有个臭名昭著的同学叫蜡笔小新，就连我们校长都会给他点面子，可见此人来头有多大。小新是我们班真正的老大，传说刚开始同学们叫他老大是因为他头很大，而且爱吃大大泡泡糖，但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个称谓的真正来历，我也一度不解当时为什么没人叫他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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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那天课间休息，我为了讨好蜡笔小新，将叔叔从俄罗斯给我带回来的美国大大泡泡糖给小新了一块，他剥开纸便塞进嘴里，嚼了两口突然吐出来，正好吐在了阿莫的绣花坐垫上，“什么TMD美国大大泡泡糖，跟国产的一个味道“，我连忙道歉，并承诺让我叔叔下次从美国带俄罗斯大大泡泡糖给小新，这才避免一场临头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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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这时阿莫从教室外面高高兴兴地跑进来，边说边笑，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总是那样，我想跟她说坐垫上有口香糖，可是我又怕她说是我弄的，我如果说是小新弄的，又怕小新会扁我，就在我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那一刻，站在课桌旁还口若悬河的阿莫不小心将嘴里的泡泡糖也掉在了坐垫上，与小新吐的那块都落在坐垫中间的一条直线上，阿莫一屁股坐下去，此时她浑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切会弄得她有多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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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数学课的铃声响起，老师叫第一个举手的阿莫上黑板算题，1+1=？，阿莫兴奋地从座位上弹起，就像屁股底下安了弹簧，同时也带起了她那个绣花的坐垫，看样这两块泡泡糖将阿莫的坐垫与裤子之间粘得很紧，我也知道了美国大大泡泡糖的粘性大，弹性好，质量就是棒！同学们看了乐开花，阿莫过分紧张也没有在黑板上写出正确答案，阿莫认为是我让她在同学面前出丑，扬言要杀我灭口，我当时很害怕，我坚信阿莫能干出来，因为历史上姓阿的坏人太多了，阿道夫希特勒、阿明他们都杀人不眨眼，再说学校里也不断流传出有关阿莫的骇人事件，听说阿莫在磨房小学读书的时候，她们学校组织学生到农村一对一地帮困，在乡间小路上遇到了正在吃草的六只羊挡住阿莫的去路，她便将他们一一毒害，这就是前一阵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的六只羊事件！阿莫也因此被磨房小学开除而被迫转到我们班。。。想到这些，我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连夜逃回家，我妈给我带上足够的盘缠把我送上了开往埃及的货船，从此我开始了流亡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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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若干年后我从开罗的艾资哈尔大学毕业，当时的校友拉登将我介绍给了伊拉克的老大――萨达姆，我是同情萨达姆总被小布什欺负才去伊拉克帮他忙，后来有人说我是伊二号人物，但我只知道萨达姆是我的顶头上司，由于我天生受气包，来到伊也没能帮助萨达姆摆脱困境，我也终因萨达姆被小布什赶出巴格达而再次逃回家乡――绿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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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回到家乡我隐姓埋名，但也忍不住再次回到母校绿野小学走走看看，看看昔日的师长了残，他还是那样的神采奕奕，那样的健谈，只不过头发少了许多，肚子圆了一点，眼睛小了一号，脸庞大了一圈，在我们闲谈之间，他给我指了指远处蹲在小树下的一个身影，好像在奋力地削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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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你还认识她吗？“
<br> “好像不记得了。“
<br> “她是阿莫呀！“，我毛骨悚然，了残看到我惶恐不安，
<br> “唉，这么多年了你小子怎么还是那么胆小，见到阿莫就发抖！“
<br> “不、不、不抖，就是有点哆嗦！她现在来咱们学校任教了？“
<br> “不，她还没毕业，现在读六年级，有望在今年升入初中。“对此我感到不解？？
<br> “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以后，她学习成绩就没有提高，而且还有与其他同学距离拉大的趋势，整天用小刀使劲地削铅笔，一年级念了3年，二年级念了5年，四年级念了8年。。。唉，不提了，看到阿莫我就难过。“了残看起来很伤心。
<br> 后来有人说阿莫故意将语文和数学考零分，目的是想把第39名的交椅给我保留着，我一时又被阿莫的忘我精神感动得泣不成声。
<br> “不过她现在成绩在班里排在中游。“
<br> “哦？那还不错啊！记得那时她总是排在最后的，现在20名左右咯？“
<br> “哪里啊？还是第40名，现在每个班都80人了，自从有人叫她司令以后，她就没考过别的名次，唉，人不能跟命争呀！“了残怅然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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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就在我为阿莫感到惋惜的瞬间，身后好像有人走过来，“是易卜拉欣吗？” 这声音太熟悉不过了，我不敢回头看她，拔腿便跑，这时我只觉得胳膊肘一麻，“啊“的一声应声倒地，脑海里不断回响“我要把你搞臭，杀你灭口，我要把你搞臭，杀你灭口。。。”，是的，也许这就是宿命，很多年后，有人写诗歌赞美阿莫动作如此之快：就象天空没有痕迹，鸟儿已经飞过。
<br>< ID="edit"><FONT class="small"><EM>Edited by 易卜拉欣 on 2003/08/11 21:58.</EM></FONT></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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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8-12 22:1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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